第28章 南来北往爱恨随心

    蝴蝶效应，指在一个动态系统中，初始条件的微小变化，将能带动整个系统长期且巨大的链式反应。强调看似无关，其实却是物物相关的一种因果效应。

    最常见的比喻是，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 卷风。

    我没想到装修的完工，韩小霜的到来，会迅速引发两边亲人的链式反应，并不停地给我意外，有的是惊喜，有的是惊吓。

    在我弟他们的第一家电器维修店开起来以后，我弟媳找了一家医美诊所上班了，她有护士资格证。比起在荆州，工资翻了好几倍，还包吃两餐，生活质量马上提上去了。她不用再卖甘蔗，可以悠闲地去买甘蔗吃了，那两个追过她的城管都看不懂了。熟悉他们的街坊就笑着说：“她现在是鸿达维修店的老板娘，也是某医院的护士。”

    至于韩小霜，要守店，学简单的维修，没有外出找工作。

    他们四个人，在来到珠三角不久，能开两家店，找到生财之道，一是本身有资金、有技术、有年轻健康的身体，最大的是我弟25岁，我弟媳24岁，张志鹏23岁，韩小霜22岁。从他们几个人的身上，我想到了一句话，最好的关系是互相成全。

    我弟媳因为思念儿子，她上班稳定以后，就叫我父亲带着两岁的儿子来了东莞，住在出租屋，父亲白天帮我弟看店，晚上回出租屋休息，让母子能朝夕相处。

    我娘那个曾经三代同堂儿孙绕膝的家，顿时显得冷清起来，只余下我娘一个人进进出出。

    我娘跟我打电话，说：“大人都跑了，还好说，把我两个小孙子都接走了，我真的不舍得，那么可爱的两个孙子。特别你的松子，最难带的时候在我家，现在能跑会说了，让你婆婆带了。”

    我说，也只是暂时带，他家若有事情，马上回去了。现在是过一天，算一天，后面的事，说不准。

    叶白感慨地说，你当初一个人来广州报到，现在带动了全家出来。

    我说，也不全部是我带动的，我弟16岁时就在东莞学过技术，他对那里有感情，也有熟人在。他是18岁时，听说跑客运来钱快，才回去开车，又到了适婚年龄，成家生子，一晃就到了25岁。这次出来，虽然是受韩小霜的影响，但也在他的计划之中，因为跑客运已过了风口期，内耗太重，运营成本高，竞争大，起早摸黑，也没发个财，这一行不适合长期做了。

    我跟他说，这就是蝴蝶效应，不定哪天，哪里某个人的心情一变，都会影响一大帮人。

    叶白说，确实有这个可能。

    2001年元月份，辞工回家的叶青和裴波，在村里发生了争执，不知谁先动的手，撕打了起来，把他们在工地现学的打斗招数都用上了，叶青输了，被打得头破血流，多处受伤，不得不去住院，都惊动了警察。

    叶青的老婆翠芝要带一个四岁的儿子，无法去医院陪护，家里还有三十多只鸡和两头猪，还有三亩农田，根本忙不过来。我的公婆得到电话，当天就坐火车走了，因为路上都要走十几个小时，到了岳阳，还要转两三个小时的大巴回去。

    我的松子在幼儿园，晚上得有人接，我们在重庆，赶不回来，于是，我请父亲去接。父亲就带着两岁的孙子，当天坐直达的巴士到了广州北站，打车来了我家。幸好父亲退了休，能做一个机动人员，能被儿女所需，随叫随到。

    我婆婆和裴波的母亲，有近五十年的闺蜜情，两家只隔着四百米远，就是因为两人非常亲密，才叫叶青带裴波去工地做保安。他们辞工回家，也不是工地不要他们，是裴波要相亲，预备订婚，得回去。叶青也出来大半年了，就说一起回吧。

    以后要做保安，还是有机会出来的，我们的工地临时工，都是来来去去的。

    裴波在工地的日子，过得十分舒畅，不用做苦力，就是到工地巡视材料，有小偷就赶开，也不存在什么危险，吃得好，睡得好，叶白还经常请他和叶青出去宵夜，蹦迪、看电影也去过几次。在任何方面，都是把他当亲兄弟看的，叶青有的，他就有。

    没想到，才回村几天，两人吵架就算了，还把人打伤住院了！这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我婆婆问叶青，谁先打人的？叶青说，他先打的。两人打起来的原因，也只是琐事。

    等了一天，裴波的父母也不来医院赔礼，不谈医药费和营养费的事。我婆婆从医院回去以后，就上门去讨公道，和裴波的母亲大吵一场，最后在警察的调解下，由裴家支付了医药费。自此，两个老太太就断交了。

    叶青出院以后，就到了2001年春节，一家人过了一个气不顺的年，说以后，再不带没良心的人出来打工了。

    这一年春节，我娘家的新年，过得很喜庆。韩小霜带着张志鹏回荆州见家长，算是爱情事业双丰收。张志鹏租了一辆的士，装满了名牌香烟和高档白酒，还有水果，是成箱成件的往我娘的客厅搬。

    我和叶白回娘家，是一条中档的烟、两瓶酒，然后给一个红包。没想到，革命自有后来人，张志鹏有意无意地超越了我们。他不仅把娘给他们的启动资金还了，还拿了一笔聘礼钱，是一个吉利数字，近一万，合当时荆州的求婚礼数。

    我娘说，等你们结婚时，我把聘礼钱翻倍，就是给韩小霜的嫁妆。

    到了正月初六，张志鹏带韩小霜去他家见家长。他们带着满手的礼物回家，去年儿子一个人空手出门，带着一包馒头，如今带着一个漂亮的未婚妻回家，父母虽然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但还是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拿出最高的礼仪，做河南最好吃的菜，最好吃的面条，让他俩在桌上吃，自己老两口在灶门口吃，以示对韩小霜的重视。

    韩小霜说，看上去真是很厚道的一对夫妇。我说，我第一次去叶家，也是这样的，只恨没把我供起来，天天好吃好喝的，抹澡的水，都有几个人抢着去倒，可是，当生了孩子，知道你跑不掉了，就原形毕露了。你看到了，我下岗了去他家，自己不做饭 ，就没得吃。

    我们一家三口，在丽景苑新房过的年，添置了一些家居用品，将家里贴了福字、对联、窗花，营造出喜庆的过年氛围，我父亲带着孙子回了东莞，和我弟一家过年。大年三十，我拿出了浑身本事，做了一桌团年饭。过了大年三十，就和同事们互相请客，在外面餐厅吃，或者去公园玩，大商场玩，一个年就过去了。

    大年初一凌晨五点迎新年，我许愿，我的愿望是：“希望明年上半年，我能调回机关，和儿子朝夕相处，只到他去上大学那一天。”

    叶白气得笑了，说，是今年上半年，还明年，你过糊涂了。

    我一惊，是啊，是2001年的上半年。再不能调回，我就辞职了。我看我弟，弟媳，我妹，都是想去哪，就去哪，不也过得蛮好？我们就是在体制内呆得太久，温水煮青蛙似的，不敢迈出安稳的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