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四大金刚媷羊毛
2001年的“三八”妇女节,叶白跟我说,今天下午我调休,我去钓鱼,你就等着享受女王的待遇,我晚上烧干锅勺子鱼你吃。
这一年,我们还欠着我娘的八千元,欠着公家的二万元没有还完,我们说好了,要节衣缩食,争取今年还完欠款。所以,钓鱼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这天下午,我正在看自考的本科书,有人叫我:“小雪,我们来了!”
我一看,是叶白的姐夫杨清平。我说:“哥,你怎么来了?”
杨清平说:“过年我就打过电话,要来你们工地打工,叶青的保安位置空出来了,可以给我。我给叶白发了短信,他没看?”
我说,那个保安岗位,早让别人顶了。
杨清平说,这样啊,对了,我后面还有三个人,上厕所去了。
我脑子迅速转动,最近工地新增加一段线路,是可以增加一个保安。我是办公室主任,管着人事岗位和临时工的进出。可是,后面还有三个什么人?
过了一会,那三个人来了。杨清平就开始介绍:“这是住裴波隔壁的三洲,24岁。这是叶家民,26岁,想来学电工。这是搬到街上去住的于连哥,38岁。他们都是叶家的亲戚。”
我们是有工地,可是不是我家的。这一下子,来了膘肥体壮的四大金刚,谁遭得住?
四大金刚进了屋,顿时把整个出租屋挤得更小了。我问了一下,他们都没有工地人的技术专长,如烧电焊、绑扎钢筋、装吊、打混凝土,都不会。
我打电话给叶白,他说在钓鱼。我说,你家亲戚来了四个,你知道吗?他说,啊,我不知道。
杨清平怎么知道我们的住址,怎么坐车,是问了叶青。
我把杨清平扯到一边,我说:“你一个人来就行了,怎么他们也来了?”
杨清平说:“是在车站遇到的,他们三个人本来各走各的,看到我,就说先跟我混。说重庆工地多,总能找到事情做。”
叶白回来了,对他们表现得很热情,要我去准备饭菜。
我家房东是卖鸡的,我叫房东送来一只剁好的土鸡,炖了土豆,又把叶青钓回的三条鱼杀了做了麻辣干锅,炒了青椒肉丝,一盘青菜。这一折腾,就用去了两个多小时。
端上桌,他们五个男人一边喝酒,一边谈家里的情况,看起来亲情融融,只是苦了我,他们说,没找到工作之前,都要吃住在我家,打地铺都行。这是媷我家羊毛来了,可是我自己还欠着债呢。
我掂量了一下这四人在我心里的份量。我们买房时,姐夫杨清平卖谷卖猪,又取存款,凑了一万元借给我们,是有恩的。三洲和叶家民,和婆家同村,我松子掉河里时,他们都没有来问一声,更别说送鸡蛋来压惊了。那个搬到街上住的于连,更是从来没有见过。
晚上,我跟叶白说:“我一个女的,和他们住一起不方便,我住办公室去。明天开始,你带他们去食堂吃饭,我们家,只提供住,不提供吃。你找一下协力队伍的负责人,让他们去当民工。”
叶白不乐意了,他说:“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啊,怎么好意思不管饭?你白天还是要回来做饭,不然娶老婆干什么?”
我一听火了,我说:“昨天下午,我有空做饭,又是鸡,又是鱼的,是因为我放假,我平常是要上班的,晚上也是用来学习的,我的时间,不是用来侍候他们的。你姐夫,我叫他明天去当保安,包吃住,对得起他了。另三个人,你安排,不关我的事了。”
我们一边往工地走,一边说。针对叶白提出的娶老婆干什么的?我说,我们是自成家业,不娶不嫁,你给过我聘礼吗?没有,我们是互相帮扶的夫妻关系。至于你的亲戚,在你有能力时,是可以帮一把,可是现在,我们两人手里加起来才35元,昨天那个鸡钱25元,都还欠着。幸好昨天过“三八”妇女节,公家给我发了50元,不然这几天怎么过呀?
叶白说:“在我们老家,来了客人不管饭,是会丢面子的。”
我说,我1998年夏天去你家,住了一个月,今天来的四个人,没有人请我吃过饭,他们丢面子了吗?今后,我的生活,也跟他们的交集少得可怜,何必打肿脸充胖子。
叶白说,我今天就去找协力队伍的负责人黄江涛,看他工程队里是否需要民工。
他借着去工地清点材料的机会,找到了黄江涛,说家里来了三个亲戚,想在工地做事。黄江涛平时要用到工地上的机械,这个该叶白管,而机械的台班费,工人临时加班费,又是我在管结算,属签单认可的第一人。黄江涛一听就马上说,可以安排的,你叫他们来。
叶白说,有一个叫叶家民的,有电工基础,你让他跟着一个老电工干,学会了,以后长期跟你做。工钱呢,你可以跟他少开一点,等出师了,再给正常工资。
黄江涛说,好吧,我这儿正需要年轻肯学习的人呢。
叶白打了电话,让还在我家睡早床的三个人来工地。
叶家民对安排很满意,因为他在老家去学电工,还得交学费,现在包吃住,还有老电工带着学,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三洲听说做民工是挖基坑,很不情愿,说怎么出来了还要挖土?最后定下来,让他去学开挖机。
于连愿意去钢筋车间,也能学到一门技术。
我叮嘱这四大金刚,我说:“为了避嫌,你们要装作不认识我和叶白,我们虽然没有当官,但是县官不如现管,我们正是都有现管的权力,才把你们安排的这么快。你们平时,也不要去我家,我的房东家,租住了几个同事,看到了要说闲话。”
他们表面上说着好,心里不乐意,工地是包吃,但吃得比较差,他们是想隔三差五,去我家喝酒吃大餐的。在他们眼里,我们比他们有钱多了,吃点喝点是应当的。
过了三天半,于连就找到家里来了,表示自己的不满,他说:“你们对我最不好,对姐夫最好,他工作最轻松,还体面。我在钢筋班,天天一身铁锈,伙食也差得很,我有腰疼病,给我换一个钱多又舒服的活。”
我说,对姐夫好,是有原因的,一个是过年他打电话说过,答应今年要带他出来做保安,二是他积了德,我们买房,他借给我们一万。
我的意思,是让他知道,你什么都没有付出,凭什么提条件?
他可不管,他说,你得给我想办法,我来了几天,搞明白了,你比叶白有权力,你能给我安排轻松的活。
我说,那你给机关院子和拌合楼扫地,可以吗?
他说,可以,这个我做得来。
过了两个月,他又嫌扫地灰头土脸。找了一个机会,我又给他换到了门卫,只要进行来人登记,或者给车辆放行就可以了。
近一年来,丁子楠不与我作对,彭明对我放权,他知道我迟早要调到上级机关的预算科,将来工作平台比他高一级,对他有管理权,他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所以对一些临时工的岗位,让我有决定权。
就是因为帮了这四大金刚,一点好处没落到,还给我留下了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