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父亲
方青竹被迫坐了下来，他一方面想拒绝听这些，但是潜意识里，他又很想知道老伍接下来会说什么。
他垂着头，不管不顾地又掏出了那盒烟，抽出一支点燃，闷声吸烟。
耳畔听得老伍又说：“你父亲得知了你的消息后，激动了好久，立即命我来找你，说一定要给你补偿，一定要给方家人补偿。”
“方家人将你养育成人，你父亲打算给方家山和他五个女儿，在县城里都买套房子，另外再给他们一百万作为这些年来的辛苦费。”
说着他看了看方青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小方啊！你父亲说，他这么做也不知道你满不满意？”
方青竹却抬起头来淡淡地问：“他是谁？”
老伍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头，“啊呀！说了这么久，竟然忘了告诉你你父亲的姓氏。”
“你父亲叫周小虎，在海市居住，和你一样，也是搞建筑的。”
方青竹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将烟蒂按熄，扔进垃圾桶，站起来道：“谢谢伍叔告诉我了这么多，不过，请你回去转告他一句，他不用在方家那里花那些钱，我伯父伯母的养育之恩，我自己会报答。另外，我是方家的儿子，生生世世都是，请他不要再来找我了。”
方青竹说完，大步走了出去，将一千五百元现金，丢给了柜台，“竹雅轩结账。”
老伍想上去拦，被方青竹坚决地推开了，只能无奈地看着他离开。
老伍也没有心思再吃了，老板交代的任务，他没有完成，他恼恨方青竹，老板已经给了他那么优厚的条件，他还想要什么。
方青竹在街上走得很快，这里离家还很远，他也不想打车，只想就这么走下去，不要停。
方青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他和张圆的出租屋时，他已经麻木。
站在门口，拿着钥匙犹豫了一会儿，他却又转身下了楼，站在楼下，他给张元虎去了个电话。
“喂！青竹！”
电话里的张元虎声音有点焉焉的，好像是睡着了被他吵醒了的样子。
“睡着了就算了吧！虎哥。”方青竹准备挂电话。
“你在哪里？我来找你。”张元虎却忽然又说。
“在…小区我租房的楼下。”方青竹实在走不动了，干脆就让张元虎来这里找他。
方青竹独自坐在小区的木椅上抽烟，一支烟快要抽完了的时候，张元虎开着车进来了。
“走吧！说！要去哪里？”张元虎坐在车里，探出头问。
方青竹却说：“就想在这里坐一坐，咱们说说话。”
“去海边吧！咱们一边喝酒，一边等着看日出。”
“嗯！上来吧！”见方青竹在犹豫，张元虎又催促道。
方青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张元虎将车开到了一家小卖部，抱了一件勇闯天涯，然后去了海边。
两个人坐在沙滩上，张元虎开了两瓶酒，递一瓶给方青竹。
两人将瓶子碰了一下，都仰头咕噜噜一口气喝完，张元虎站起来，将瓶子往海中使劲一扔，“妈的，爽！”
方青竹也走过去，也使劲将瓶子一扔，“哈哈，我比你扔得更远。”方青竹得意大笑。
“那咱们就再比一比。”
方青竹的笑声挑起了张元虎的斗志。
张元虎又迅速开了两瓶酒，和方青竹两人仰头一口气喝完，两人同时跑向沙滩，同时狠狠将瓶子扔向了大海，这回又是方青竹扔得更远。
“妈的，再来！”张元虎脱了夹克衫，嫌它挡手挡脚。
方青竹也将身上的西服脱了，扔在沙滩上，这一次，还是方青竹胜出。
张元虎不服气，跃到了一块大岩石上，掏出小弟，对方青竹挑战道：“上来！比这个！”
方青竹嘴角一牵，露出个昂然的笑意，纵身跃到岩石上，与张元虎并排站着，潇洒地掏出自己的小弟。
两根水柱射向海面，这一次，还是方青竹胜出。
张元虎喊道：“方青竹，老子不服。”说完跳下岩石，又去开酒。
两个人就来来回回地喝酒，扔瓶子，然后对着大海比赛尿尿，尿尿张元虎终于胜出了一回，他兴奋得大叫：“方青竹，老子终于尿赢了你。哈哈…”
太得意了，他一失足，掉进了海里，方青竹也正在大笑，瞬间他的笑声卡在了喉咙里。
他想起了方家远，方家远掉进河里的时候，他在他的自行车后架上。
自行车向河里歪斜的瞬间，方家远将车笼头使劲一掀，他滚到了桥上，方家远却栽进了河里。
他爬起来，跪在桥上，看到方家远被河水迅速地卷走，那天，上游刚下了大雨，洪水淹到了桥洞子上。
“不！”方青竹一声大叫，扑通一声跳了下去，他忘了自己不会游泳，因为方家远，他一直害怕水。
方青竹在海水中扑腾，起起落落间一连喝了几口海水，他扑腾着，疯狂地叫着张元虎的名字。
海水却将他卷着往远处拖，越拖越远，就在绝望的时候，身后一只手托住了他的腰…
张元虎用力地将方青竹带到了岸上。
连吐了几口水后，方青竹瘫软地伏在沙滩上，泪水竟流了一脸。
“方青竹，不会游泳你还往海里跳！”一旁张元虎戏谑地说。
“怕你…淹死”方青竹有气无力地答道。
张元虎瞬间沉默了，低下头道：“青竹，谢了。”
方青竹仰过身子来，摇了摇头。
“我不能再次看着我在乎的人被水卷走！”
张元虎默默地坐在了方青竹旁边，眼睛有些朦胧，他低沉地道：“其实，你看我有很多同学和朋友，但是真正能交心的却没有几个。”
“我父母死得早，我和妹妹寄人篱下，为了生存，还要保护好我妹妹，我学会了讨好别人，学会了防范一切外人，我的心，其实从未向人敞开过。”
方青竹苦笑道：“张元虎，咱俩是同病相怜了，只是，我比你运气差些，我没有妺妹，我是被我母亲抛弃的，我父亲因为这个，骑车掉进河里被水淹死了。”
张元虎惊讶地看着方青竹，他第一次听他谈自己的身世。
忽而他恍然大悟道：“就说嘛，你小子平时打电话问候的都是伯父伯母，从没听你打电话问候过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