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过往
渔夫酒馆外。
莱里驾驶着马车停在门外,与墙外的一大片阴影完美融合。
艾尔玛喝着冰凉的果汁,在她对面,是一位穿着灰色外套的男士。
男士闭眼眉头紧锁,塌鼻长发,颇具有艺术家的风范,手里拿着一根黝黑发亮的手帐,年纪从面容上看比艾尔玛苍老几岁。
他是刚刚从法斯特回来的皮内尔·列侬·麦康奈尔,莫灵顿最著名的心理医疗师,也是一位出色的精神病医生。
没人打扰他,车厢里静悄悄的。
刚回莫灵顿一天,就被菲尼克斯公爵召唤而来,此时他的灵已经在心灵世界。
这是灵界的第三层,身后是一座凝实的小岛,或者说,更像是一块在广袤无垠星空的碎石,上面乌云密布,不见丝毫绿色,只有六把简单的木座椅。
他的肩上站着一只鸟。
仔细一看,鸟头竟跟他一摸一样,连眼袋下的皱褶都丝毫不差。
两张脸看着面前的景象。
——一个巨大无比的“蛋”,与他自己的小岛周边相比,那数不清沸腾又模糊的小岛,“蛋”周遭空无一物,彷佛是深海里的巨鲸,没有生灵胆敢靠近。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相比于第一次,这个“蛋”表面流淌的粘稠液体更加浓稠,已经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要去第二层的意识海洋再看看么?”
“等结果,老六这次在法斯特收获巨大,荆棘高塔里的那位病人让他得到不错的报酬。”
鸟头不安的扑腾几下翅膀。
”希望他最好快一点解决,我们可不是专业的,没有漫游能力,等会碰见无聊的“捕食者”,我们两个可就交代在这了。”
一人一鸟的对话是那么的一本正经,只是人头鸟怎么看都像是被牵线的木偶。
尤涅·德文·菲尼克斯的心灵岛屿。
一个身穿白大褂,面色严峻的皮内尔站在懒人椅的右侧,正对面是压抑沉闷的红屋,那无数根蠕动的红线让他不敢多看。
白大褂身后有着一根猴子尾巴,一动不动,像是捏上去一样。
老六此时很慌,手里的听诊器像是一件旧物,并且锈迹不断在蔓延……如果灵体能流汗,或许他早就化作一滩水了。
——【菲儿列斯】悬在他的头顶,他清楚,刚刚自己的超凡治疗出现意外,椅子上的德文再不醒过来,他将迎接一位神的怒火。
老六在进来的时候就很确定,这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是一个人格分裂症,他看过好几个案例,包括他自己。
很多人格分裂症患者的具现物应该相邻才对,上次就见过两张相邻的床相差不过一米,如果是超凡,床上则是有灵体的存在。
他也见过精神分裂的超凡,同一个人分成了两半,坐在一张开裂的餐桌前。
可能是他的岛太大了吧,这是老六得出的结论,只是这样根本就没有可以治愈的可能了。
根据老大的情报,在第二层的意识海里,这个男子是一个不存在的幽灵,静静地观察着一切,意识海杂乱的情绪不会给他任何影响。
目光回到酒馆内送走巴克的德文身上。
他又叫上一杯“苦涩生活”,酒液以灰色为主体,下面沉淀着一层颗粒状,好像是某种鱼类的卵。
刚举起杯子品上一口,这杯酒有些冲,心脏猛地跳动一下,撞击的力度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死死抓住心脏部位的肌肉,他看见了,长椅长桌,周边的一切都像是积木拼凑而成,现在在慢慢掉落。
蓝焰与【真实之眼】来不及出现,德文脸上掉落一块积木,这像是一个信号,积木哗啦啦的砸在地上。
那张脸后,是王瑞的脸。
他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你有病。”
心灵岛屿。
平静互不干扰的小河突然暴动起来,懒人椅上的德文被抛了出去,湍急的河水卷起德文向前奔流而去。
老六:“……?”
…………
“小瑞,吃饭了!”
记忆里的喊声让王瑞醒来,眼里没有任何刚起床该有的模样,反而眼白处有着些许血丝。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沉默的点上一根软白沙,抽完后站在镜子面前,嘴里刚起泡沫,抬起头。
镜子里是一个由积木拼凑的王瑞,大而黑的眼睛闪烁着憎恨,铺盖一层愤怒让阴鸷的眸子少了几分寒意。
洗漱完毕王瑞自然的揉了揉眼,拍拍两边的脸颊,阳光极了。
走出房门,面前的母亲头发花白,才四十岁的她像是一个疲倦的老人,瘦弱的肩膀扛起了这个家。
一旁的弟弟才刚刚高过桌子,他崇拜的看着自家哥哥。
…………
外面下着小雨,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王瑞背着书包出门了,淅沥沥的雨没给他带来任何影响。
他来到一座豪华小区旁,这是cs市最出名的小区,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不小心带出了几张满分试卷。
他小心收起,打开笔记,他又一次记录到:
“10月24号,凌晨三点四十到家,路线成华大道方向,车内司机一人,保镖一人。”
上面密密麻麻的行动还有贴着的照片让人不寒而栗。
地上的积水,王瑞在兴奋的嬉笑。
…………
“你是叫王瑞?给我滚出来!”
随着一声怒骂,补眠的王瑞抬起头,眼里的血丝多的有些恐怖,他冷冷地看向教室门外,没有说话。
班上所有的同学都同情的看着门外那气焰嚣张的学生。
破旧的学校后山,那气焰嚣张的学生还有他的两个同伴已经被绑了起来,面对他的哀嚎,王瑞冷静的可怕。
这学生手上的大拇指指甲被硬生生拔了下来,他的两个同伴裤子已经湿漉漉的。
沾了水的纸巾一张一张的敷盖上去。
良久,王瑞松开他们,三人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道歉。
那水盆旁,倒映着王瑞的脸,无趣的看着他们。
…………
家里,母亲坐在床边,弟弟不知去了哪,王瑞侧着身子捂着耳朵。
“小瑞,妈妈真的不怪他,妈妈只想你们好好长大。”
“放过他吧 ,也放过自己,不值得去赌上自己的一生……”
“我只想你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妈妈的病你不要担心,放弃吧小瑞……好好长大,娶一个好孩子,你们好好过日子就行……”
床对面的窗户里,王瑞面目狰狞的咬着牙。
…………
小小的家里挂满了白花,王瑞麻木的跪在灵堂前,弟弟在一旁哭的撕心裂肺。
没有人来悼念,与弟弟截然相反,他只是默默的流着泪。
他认为自己逼死了母亲,因为疼痛,灵魂都被抽空了一大半,他想要像弟弟一样哭出声来,张嘴却出不了声。
那愤怒悲痛自责的嘶吼在冲着内心咆哮,一刀一刀的朝着心脏剐着。
那一指厚的笔记被他一页一页撕了下来丢进火盆里。
…………
“哥,你现在有好一些了么?医生说可以接你出院了!”
王瑞穿着病服看着长高许多的弟弟,温和的笑着。
“但是你要按时吃药,医生让我时刻注意你!如果病情复发要把你绑起来哩!”
没多久,大姨嫌弃的走了进来。
王瑞换好衣服,牵着弟弟的手,从医院走了出来。
身后是cs市丰岳精神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