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得胜将军
下午工时的酒馆没什么人,十来张圆形的小桌子摆放的杂乱。
擦洗的干净,橙黄色反射着光,靠窗的长椅都放置着灰色软垫。
仅有的一桌客人喝着浑浊的土黄色艾米果苦酒,那一桌工人随意打量了一下新进的客人就收回了目光。
没多在意,毕竟也没有人有多余的力气关注他人。
德文走到靠窗的长椅桌旁,这种位置太占地方,老板只布置了两桌,用薄薄的帘子简单隔开。
一位大汉不知道是老板还是酒侍,酒单随手丢了过来,德文看见一款鸡尾酒的名字极为刺眼。
“我要一杯白鲨。”
“3便士。”
大汉干脆的收起桌上的先令纸钞,不多时,7个铜质便士跟“白鲨”一起出现。
一颗不知名的白果子被简单划了几刀挂在杯口,白色气泡不断往上浮现又破碎。
一口喝下,浓浓的海水味让德文缓了过来,彷佛嘴唇上沾了一层厚厚的盐,没等他处理,一丝腥味缠绕起舌尖。
这个下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像前几次一样,喷涌的情绪爆发的厉害,像是夜晚天边的烟火。
灿烂只在那一瞬。
在那过后,那种无力感,提不起精神的状态又一次找着他。
“咚咚。”
没来得及继续举杯,耳边的玻璃被敲响,德文懒散的转头。
中年男性,头发枯黄,嘴唇开裂,驼背,瘦弱,双腿一高一低,上衣有着三个不同颜色的补丁,手腕处携带着一份精巧的小纸盒。
他双手合十弯腰谄笑看着德文,打着手势,示意让自己进来聊。
德文不在意的点点头。
大概是某个小孩再次宣传起自己的好心吧。
这位流浪汉笑的更加灿烂,也更加卑微,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不像酒侍的大汉眉头拧着,任谁看见一位流浪汉走进酒馆都会不开心,他走出吧台拦住。
没等他开口,瘸子弯腰笑着指了指靠窗的德文。
对此,德文打了个哈欠,对着那疑惑的目光点点头,大汉这才说道:“不要弄脏地板,或者1便士一下午,太阳下山就的走!”
这位不知道能不能挺直腰的男性不停的谄笑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由于大汉的嗓门太大,那仅有的一桌客人目光被吸引而来,德文只好上前又点了一杯黑麦啤,一份鱼排,一份劣质白面包,正好一先令。
两人坐下后也没着急交谈,德文目光散发,看着面前的“白鲨”,里面的气泡还在继续。
眼前的瘸子也不着急,一直保持谄媚笑容,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没多久,东西上齐,他没有去动,除了对冒着泡的浑浊啤酒咽了咽,目光又很快回到德文身上。
德文目光聚焦。
“说吧,什么事。”
“咳咳。”
瘸子偏过头,小声的清了清嗓子,不经意间扫视一圈,又轻轻的把手上的纸盒跟桌上的食物推到一边。
双手撑在桌上稍稍往前靠了靠,这才低声说道:“先生,我叫巴克,您叫我瘸巴或者瘸子都行,您是这片区域新来的警探吧?”
德文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呢?看着我下午出糗,过来嘲笑一下?”
“不,我怎么敢先生,我对警署一向充满敬意!”
巴克低头润了润干裂的嘴唇,继续说道:“我以前是在椰豆更东部的那片区域住着,这不是房东们都知道有城市地铁了。”
“就是昨天开通的那个钢铁怪物,房租都上涨了一半!还好,正义在上,让我以更便宜的价格住到了码头这块的廉租楼来。”
说完,巴克又撇过头去,轻轻咳了咳。
“所以你找我是因为房东不遵守合约?那你该去找检约署才对,他们负责一切契约合同。”
德文很疑惑,他没听出巴克说那段话的重点,只见面前男子谄笑中透着一丝他应当拥有的奸诈。
“不不不,先生,我只是想告诉您,我有能力成为您的线人,只需要一点点的活动经费……”
说完,巴克三根手指搓了搓。
德文看着眼前这位男子的右手,五根手指完全弯曲,没有一根是健康的。
那才消失的“烟花”桶又亮起一炮划破天际。
拿起桌上的“白鲨”一饮而尽。
巴克看着眼前的警官眉头皱了起来,脸上转而有些忐忑不安,双手也放了下去。
本想习惯性道歉后离开的他想起了自己的纸盒,一旁的食物也冒着热气,他又一次鼓起勇气开口。
“抱歉先生,我还能带……”
“一周5先令,看情报加钱,特定案件看情况也加钱。”
巴克转而变得惊喜起来,他眼里闪着光,那充满希望的劲怎么都拦不住。
德文看着巴克模样的转变心里好受了许多。
机敏的巴克小心的扭头看了看刚刚推门进来的客人,压低嗓子,那股希望的劲跟着他的话一起蹦跶了出来。
“好的先生,我住在廉租街4栋602,然后平时会在各种地方做零工,下周,下周的今天我保证给您弄清楚这周边大体的情况!到时候我会在这等您到5点!”
想起今天不愉快的下午,德文说道:“我现在只需要知道这一片区域的黑帮到底有哪些,领头的人又有哪些,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说完,德文从身上拿出零散的纸币,差不多12先令放在了桌上;“还有,我下周并不一定过来,这次先一起给你好了。”
看得出来,巴克求生的很困难,很容易判断,他应该是碰见了什么事。
就算被欺骗,无非就是在懦弱的好人面前再加一个名词。
这位中年男子眼睛红了起来,但是德文并不在意,因为他无法判断这是真的感恩哭泣还是在演戏。
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
4栋602。
离开后的巴克拿着打包好的所有食物跟精巧的纸盒彩糖。
他现在没有推门进去,一条红色的丝巾捆在楼道窗台外的墙角里,随风摇曳的它像是开在墙角的花。
好一会儿后,房间里走出了一位码头工人,满头大汗。
巴克立马换上标志性的谄笑弯腰,目送着工人离开后才弯腰走了进去。
然后他又抬头挺胸的出来了,弯曲的手指握着一把剪刀,因为不停的发抖,他左手死死地抓住右手的胳膊。
没有过多犹豫,他一把将红丝巾拽了下来。
双眼通红,眼白的血丝清晰可见,脸部的肌肉挤在一团,嘴里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举起剪刀一刀一刀的将红丝巾剪成了无数碎片,他跳了起来,一高一矮的腿先后踩在碎布上。
像是一个得胜的将军,踏着胜利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