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没有希望
不会安慰人的德文看着远处的三座地标，他的第一想法竟是告诉西丽，正义在凝视，低下头，他开不了这个口。
一股极度恶心反胃的情绪要从嗓子眼干呕出来。
转过头，组织好语言转变劝西丽先下去时，天台的中央，一团已经熄灭的灰烬震动了德文的瞳孔。
被折磨的死者，嘴角的微笑，特意摆好的姿势，燃烧的灰烬。
这些……似曾相识。
一条完整的线索化成闪电照亮了阴霾。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连环杀人案！
“西丽，快，去那。”
德文先行走了过去，他希望灰烬中能存留点希望。
西丽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她摇晃的身影加速越过了德文，跪坐在灰烬旁，第一次用衣袖擦了擦泪水，小心翼翼地在灰烬中寻找了起来。
慢慢地，她的动作越来越大，指甲已经在地板上发出摩擦的声音，最终她坐在灰烬中再也忍受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心中断了线的珍珠散落了下来。
没有希望，灰烬飞散的到处都是。
“抱……抱歉西丽。”
略微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德文又沉默了下去。
西丽已经没有眼泪。
“谢谢，德文，你先下去吧。”
“没……”
“你先下去吧德文。”
这位女士的眼里有着德文熟悉的火焰，上一世的他曾在镜子前看过无数次。
“嗯……”
没有继续多说什么，拖着沉重的步履，德文慢慢地走了下去，洛特的遗体已经被警员们带走。
现场麦西斯大爷跟几位上了年纪的大妈已经开始在打扫卫生，只是窗台那已经镶入木板的血液怎么都洗不干净。
“嘿，打起精神来，你是洛特的学生吗？那我可真要替洛特感到开心！只是你更加要学习他的乐观！他没教过你么，这就是生活！你的生活还在继续！这可是我传授给他，他答应我会教给你们的！”
低着头的德文嘴角咧出一抹笑容，他很想听，可是没有机会了，这个乐观的年轻讲师还未来得及上第一堂课。
“是的麦西斯先生，第一次见面他就跟我们说过了，只是我还没学会。”
离开宿舍楼，德文失神地走着。
属于王瑞的记忆被西丽的绝望给点燃。
除了没成年之前的丧母，生活可以说是波澜不惊。
没有无疾而终的初恋，没有有难同当的同桌，没有心怀感激的老师。
除了经常的愤青，键盘上的指点江山，他的生活就是这么地懒洋洋，接着按部就班地分配到一个小镇，在小镇上处理着学生之间的斗殴，邻居之间的矛盾，偶尔丢失的电瓶车……
所有的雄心壮志在自己认清自己的能力后都烟消云散，或者说，他很懒，也很怕死，没有任何动力去推动他。
最后他去报仇了，他想了很久，这是他为自己人生做出的第二个决定。
自己决定的决定。
抛开恐惧，拥抱绝望。
——勇气来自他的父亲，那个丢下妻子的丈夫。
已经懂事的德文没有恨，他听妈妈的话，同时他也相信自己，可以让日子好起来的。
可是自己的弟弟很恨他，同时也恨自己，弟弟后来选择去做了记者，他选择了一条可以报复那个男人的路。
他要那个男人去母亲的坟前忏悔。
王瑞明白的，弟弟只是想认为那个父亲要悔改，会悔改，没有任何想伤害他的意思，哪怕一丝。
可是他怎么可以那么狠心地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所以他死了，另一位亲生儿子杀死了他，也杀死了自己。
“德文？”
失神的眸子被一双摇晃的手拉回焦距。
原来自己已经不自觉的走到了食堂，站在门口一直发着呆，是佩汀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手。
“你是在思考洛特讲师的事吗？有线索吗？”软糯的声音愤愤起来别有风味。
“有一些吧，不过佩汀，麻烦你要让一让，让我先填饱我的肚子，我们可以坐着聊，如果你不着急午休的话。”
面前秀丽的面庞让德文心情好受一些，他想找个人陪他坐一坐。
“当然没问题，这是我的荣幸，请。”
看出了德文心情低落，佩汀提了提自己的波浪裙边，俏皮地笑着。
食物不多。
一份煎鱼块，一份面包，一杯果汁，很快就统统下肚。
安静地看着德文喝下最后一口果汁，佩汀开口问道：
“现在能跟我说说么？是碰见什么共同性了吗？我看你挺受打击的。”
德文声音有些嘶哑，避开了佩汀的问题。
“洛特讲师……我的判断，他应该是死于一场连环杀人案，一场有预谋并且准备得很充分，所以我下午的工作需要找出这两起案件的共同性。”
“啊？连环杀人？”
“是的，上一起案件还是发生在红枫街，这一起也不算差，在我们学院，想想看，这个凶手是不是挺有能力的，最起码，比我们某些机构要有能力。”
“哈……的确如此。”
佩汀的捧哏恰到好处，她继续好奇地问道：
“能跟我说说案件的细节么，你知道的，我们对于这些一向充满好奇，在我生活的小镇里，也很少发生这么严重的凶杀案，我接触最大的可能要数工人罢工了。”
“相信我，佩汀，你不会想知道真正的细节的，看看我面前的食物你就明白了，我知道我的肚子还有些饿，但是我的嘴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犹豫了一下，看见佩汀有点害怕跟小失落，德文还是概括了一下。
“放心，跟我们这类人应该没太大关系，我现在得到的讯息就是被害人都算是有家庭吧，暂时还都是男性。”
“你想知道的细节，简单来说就是他们都被折磨了，那个画面……可能会让几天以后，你的身材更苗条一些。”
“还有他们跟妻子的纪念物都被烧掉了。”
听完后，佩汀皱着眉头，显然，她联想到一些不好的画面。
“啊？凶手是遭受过心理创伤吗？前不久学校组织的心理健康活动后我特地去看过这类的书，平时空闲时也会看一些侦探小说，里面挺多案例都是心理创伤。”
“是的，可能是人越缺少什么，就越想拥有？报复？我……也说不太清。”
看了看窗外的太阳，德文打算结束中午的谈话了，他不能打搅一位女士的补眠时间。
“好了佩汀，谢谢你中午的安慰，我想我该出发了，我记得你下午不是还要去救济院帮忙么，那你中午可得好好休息了。”
“也谢谢你中午的科普，那我就回寝室了，回见德文。”
末了，佩汀停下脚步；“你是一位善良的绅士，所以你要做的是开心起来，像这样。”
说完，露出一个清甜的笑容。
德文怔了怔。
“好的，我努力。”
一个不那么难看的弧度跟着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