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老鼠
老鼠不是傻子，在莫灵顿混迹多年的他怎么可能还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
——那位跟踪者根本就没有任何掩饰，他紧贴着自己一米处，还死死地盯着自己怀里的报酬，就连坐马车也是紧挨着自己后座坐下，那眼里的探究更加地不加遮掩。
但是他没有恶狠狠地威胁对方，也没有捏起拳头挥向对方。
——除了那大名鼎鼎的莱顿学院学生外套，里面那定制的绸缎衬衫很明显出自商业街波尔蒂手工坊，佩戴在最里面的怀表链子闪着光，不难认出那是南方的心脏城市法利亚特产的奢侈品，星空石。
没错，他认识这些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终将也会迈入这个阶层，怎么能不提前做好准备呢？
但是这些其实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他想动手时，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只剩下半边的大门牙。
——这是他天生的本领，只是带着这份念头稍稍触摸，浑身的汗毛耸立，后背止不住的冷汗，瘦弱的双腿不自觉打起摆子，这些无一不在说明‘跟踪’自己的这位先生是一位恐怖的生物。
好在他现在进入到了卡洛帮的地盘，这是莫灵顿最凶狠的帮派，这群人专职负责一件事，那就是打架斗殴，收取保护费。
噢，另外也在总部兼职开赌场，只是规模跟专职负责赌博的贝斯酒馆不能相提并论。
他进入到这里，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听到的消息。
——‘十三号当铺’这个月的今天在卡洛帮大楼组织地下交易。
上午的赌客并不多，大都是昨夜通宵未回去的人。
尤涅看着老鼠又一次敲门，进入到另一个房间，但是他没有跟着过去，在他的面前，走来了五个正装革履的男士，为首的一位中年男士取下自己的圆顶黑色毡帽，微微俯身。
“是尤涅先生么，我叫罗布特，麻烦您这边请，可以么？”
很顺利，在罗布特同样有礼貌地邀请下，尤涅一向很好交流，极为有家教，不输一点体面。
跟着罗布特来到一间装修档次明显不同的房间，熏香的味道也恰到好处，罗布特亲自拉开高腰椅，示意尤涅坐下，他表情略带歉意，不失一丝恭敬。
“尤涅先生今天来是为了拉格纳那件事来的么，抱歉，他前几日才出院，我现在先替他道歉，他并不知道您是小动物爱护者，这让他在您面前冒犯到您，卡洛帮愿意对此作出补偿。”
“拉格纳？那是谁？小动物爱护者是啥意思？是小兔子吗？我不爱它们啊，我可爱吃兔子了，还有肥田鼠也很好吃！”
罗布特：“……”
一系列的回答跟为什么让罗布特有些怀疑人生。
“那尤涅先生今天过来是为了，玩耍？那需要我给您预约一些有身份的人么？或者贝斯酒馆明晚会安排一场牌局，需要我帮您预约么？”
“没有啊，我不赌钱，妈妈不让我赌钱，而且我没有钱，我现在身上只有2先令2便士了。”
似乎尤涅天生就有一种能让人莫名火大的本领，罗布特按捺住心里的躁动，在心里默念几遍总警署大老板的名字后更加恭敬卑微地说道：
“抱歉先生，不过拉格纳冒犯您的事，我们该赔偿的一定不会少。”
说完，他对身后手下示意了一下，接过一个简易的木盒递了过去，尤涅疑惑地接过木盒。
“这是啥？”
罗布特微笑地表示我懂，回答道：“一件赠送给尤涅先生的小礼物罢了，用以感谢您今天的光顾。”
本想继续追问的尤涅猛地抬头看向另一侧，他感觉到了，那股吸引他的味道出现在他的斜上方，或许是罗布特有礼貌地接待，所以尤涅也很有礼貌地回应。
“那谢谢你啊，我走了，拜拜！”
华丽的房间瞬间只剩下罗布特跟刚刚拿钱的手下。
“去，记账，今天的钱从拉格纳的分红里扣除，另外把这个事跟上面新来的大老板报备一下，我可不想这种行为成为常态，听说这新来的尾指先生很年轻？”
…………
大楼的后门连通着一条条纵深的暗巷，因为东倒西歪的各种违规建筑，许多地方都见不着阳光，一眼望去，比较夸张的地方上方，巷子只见一米多的间距竟被木地板连接，组合成一个简易的过道。
老鼠脚步很快，更加小心，如果说刚刚怀里的金镑是他的命根子，那现在他怀里的就是他今天给自己三十岁的生日礼物。
——这是他第一次过生日，也是第一次有礼物，并且不仅是礼物，也是梦想，是高贵而又神圣的尊严。
这是一份秘药，是他爷爷写给父亲信里所提到的，他很不喜欢自己的绰号，并且想板直腰板对每一个人大声的自我介绍：
“我叫邦麦尼，邦麦尼·史密斯！”
可是他不敢，上一次他尝试过小声地这样告诉新搬来的邻居，换来的是被邻居16岁的小孩狠揍一顿，原因是他们也姓史密斯，小孩比今天三十岁生日的老鼠还要高上一个头，最后被小孩恶狠狠地辱骂道：
“难道你想让我们这些姓史密斯的跟你一样成为老鼠一族么？那种发出吱吱吱声音，只配在下水道的肮脏生物？”
说着这个话的小孩还弓着背，右手五根手指握拢，手背放在嘴边，学着老鼠的模样。
这次不一样了，等他成为有钱人士后他发誓，一定要那可恶的邻居好好教育他们家的小孩！最好还能弯腰道歉，诚恳地对自己说上一句：
“对不起史密斯先生！”
最多，最多让那位小孩也学一学，什么叫“吱吱吱”！
尤涅望着前方那猥琐的身影在思考，甚至还有些反思的意味，脚步不停，没多久来到了椰豆区域人口最密集的地方，大街上充斥着屎尿味，海鲜腥味。
突然，尤涅停下脚步，嘴里蹦出“哎呀，我明白了！”，并且手上用力地拍打一下自己的大腿。
悟了的尤涅开始了他不可思议的跟踪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