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人
新的一天太阳照常升起,躺倒在懒人椅上的身体镜框不知什么时候滑落,睁开眼的那张面容冷漠得仿佛在与红日争辉。
慢慢地,嘴角向两边翘起,眼睛瞪得老大,浑身上下舒展慵懒地伸着懒腰,紧接着传来一声“嘿!”的傻笑。
熟练地换好衣服,尤涅瞥到一旁的日历,蹙着眉头,声音很大,并且有些不满意。
“为啥今天才星期五啊?”
嘟囔归嘟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表情又朝开心转换而去,蹦跶着走出房间。
母亲一如既往地已经起床,在客厅看着报纸,“哒哒哒”的脚步节奏让她很容易判断出此时下楼的是谁,一旁尽职的女管家从餐车上拿出一杯冰果茶。
没等索亚递过去,尤涅已经赶先一步拿起一旁的另一杯,那是一杯给德文准备的咖啡。
一口喝掉一大半,脸上的表情从欢快的好奇到皱眉的难受,一杯香醇未加糖的咖啡在他脸上仿佛是世上最难喝的东西。
母亲在一旁捂着嘴,尤涅勉强咽下咖啡;“这个比屎还难喝的东西是给谁喝的啊?以前不是会加糖吗?”
艾尔玛:“……”
很明显,尤涅的比喻让她想到了自己儿子某件贪吃到极致的蠢事,好在被阻止了。
索亚面部抽动着将手里的冰果茶递过去,尤涅一口气喝下,这才心满意足地说道:“妈妈早上好!”
“早上好尤涅,快去用餐了,用完该去学校了。”
艾尔玛起身拥抱了一下尤涅,牵着他的手往餐厅走去。
…………
到达学校时,尤涅不情愿地甩着手,来到历史教学楼时很快他又傻笑起来。
——今日的学校似乎并不用上课,教学楼下已经排起了几条队伍,在队伍的正前方是几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历史系的实习讲师们都在维持着秩序。
尤涅见状,左右打量着,突然他走向一位正在打扫的工人,伸出手握拳示意,认真地说道:“你看着了,是他们不上课,不是我翘课,不许告状!”
工人讪笑着,他清楚,如果哪一天自家少爷因为翘课被夫人说了,自己肯定难逃一顿锤,即使这次他真的没有告状……
警告完,尤涅蹦跶着往校门口走去,在学校右侧的巷子里,那里是各种摊贩讨生活的地方,他们依靠莱顿学院生活。
在尤涅走后,某一条排队的队伍中,艾瑟一个人孤零零的,状态有些低迷。
从他满是皱褶的衣服上也能看出他很不安,双手环抱于腋下,目光不停地在寻找着,突然,他镇定下来,可是似乎还是晚了。
“这不是永不言弃的骑士么?”
安娜熟悉的打趣声,在她一旁自然就是艾瑟心心念念的佩汀。
“是因为肯尼吗?昨天……谢谢你艾瑟。”
很明显,两位女孩早就看到了艾瑟的状态,这才过来询问,艾瑟脸上毫不在意,甚至有些陌生,看着两位女孩,他略带嫌弃地说道:“关你们什么事?”
两位女孩对视一眼,安娜气鼓鼓地扯着还有些担忧的佩汀往后走去。
艾瑟清楚,他自己的小动作被叔叔发现了,而忠于自己已经去世父亲的人手在昨日已经不见了,他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只是内疚与懊恼在鞭打着他,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更加小心的保护这位女孩。
终于,艾瑟来到了队伍最前方,面前的医生比较年轻,他看着艾瑟双手环抱的姿势,仔细打量了一下说道:“同学,我建议你去班斯坦医生那,在你们教学楼一栋的四班。”
原来在这里等候的都是实习生,他们会对学生做出判断,真正的医生已经在教学楼里。
也是,自己的心理问题谁会想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艾瑟摇摇头往身后的教室走去。
这里也排着队,教室门紧闭,不同的是,艾瑟被推荐的教室门前空荡荡的,他轻轻敲了敲门后走了进去。
医生在讲台转着笔,身上穿着米色衬衣,厚重的黑色眼镜与人到中年才会有的地中海无一不透着让人信服的讯息。
艾瑟放下双手,右手插进裤袋摸了摸里面的印章。
“你好同学,我叫班斯坦·阿道夫。”
在讲台对面坐下,艾瑟有礼貌的回应道:“你好班斯坦医生,我叫艾瑟,艾瑟·威尔逊。”
面对心理医生,那各种让人信服的标志没有让艾瑟冷静下来,一种恐惧在他身上蔓延,右手抚摸印章的动作更加有力。
“放轻松艾瑟,你在害怕什么?”
班斯坦转笔的动作没有停止,但只是简单的问候,艾瑟在一瞬间,想要起身逃跑,他看见了。
——面前的这位心理医生喉结动了动,那是面对一道美食才会有的下意识反应。
“不班斯坦医生,我只是有些苦恼……”
是叔叔吗?
艾瑟强忍着不适与恐惧回答道。
面前的班斯坦取下黑框眼镜擦了擦:“如果要让人信服一件事,最起码要做到他解释那件事时,声音特别镇定,或者踏实,你说呢?”
闻言,艾瑟右手抚摸印章的力度更加大,仿佛要将这木质印章给揉成木屑,他终究只是一位十八岁的学生,他又看见了。
——班斯坦医生这次不仅是喉结在动,这次吞咽口水的动作是那么地明显。
眼镜被轻轻放下在讲台。
“抱歉艾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你的那一刻,我就,有些饿?跟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不同,那是为了活命,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让我有这种欲望?”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艾瑟的惧意,他想要起身逃跑,可是不知是什么时候,一道黑影贴身坐在了他身后,黑影只有薄薄的一层,仿佛是真的影子一般,死死地箍住了他。
“就好像是一个诱人的果子,沉甸甸,红透透,你丰满的果肉就要滴出水来。”
说到这,班斯坦一位中年大叔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那笑容竟有些少年的羞涩。
“恐惧会让人变成懦夫,而懦夫其实已经死去,看你这模样,应该也不止死去了一次,所以,现在请你真正地死去。”
羞涩的笑意收敛,班斯坦宣告着艾瑟的结局。
三个脑袋,三个不同的面孔,他们从班斯坦嘴里爬了出来。
——右边是一个兴奋到不正常的青年形象,左边是好奇的班斯坦形象,看向艾瑟就好像是在看一只小白鼠,而中间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只有冷静与理智,他在审视。
艾瑟的恐惧彻底停滞在眼里,与之相反的是,艾瑟瘦弱的脸颊好似开关,他的嘴被打开,张到了最大。
他们从班斯坦嘴里爬进了艾瑟的嘴里。
在莱顿学院右侧正啃着一大块油腻羊排的尤涅目光望向了历史教学楼,好像透过了无数墙体与阻碍物,找到了有意思的事物。
尤涅看着还有桌上还剩下的三块羊排,啃食的动作更加迅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