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颗苹果
朱黛。
18岁参演一部电视剧出道。
20岁当影后。并拿到国内大满贯。
24岁到国外发展，在几部知名电影里扮演重要配角。
25岁拿到国外重量级奖项最佳女主。
不论是演技还是人气，都是国内女演员的顶尖，她还不到30岁，正是事业发展的第二波高峰期。
和她在圈内津津乐道的，不仅仅是她的成就，她的私生活尤其引人注目。
25岁就和国外一个名导结婚，一年后宣布婚姻结束，没有孩子，但分到了前夫一半财产。跻身到富豪排行榜前排。
沉寂几年后，她又杀回国内。粉丝后援会已经做好图文，欢迎她强势回归。
除了这些，朱黛还有另一个身份——段修岳的前女友。
段修岳女伴众多，但他唯一一次承认过的女友，就只有朱黛。
那时他们还年轻，根本不顾及网友媒体对他们的过分关注。
19岁的段修岳和现在圆融沉静的他有很大不同，可谓是意气风发，锋芒毕露，与同样19岁的朱黛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一个明日之星，一个首富之子。娱乐杂志对二位的爱情故事精心着墨，大肆渲染，有点现在微博上超话cp里同人文的意思。
在被偷拍时，也会一边冲镜头竖中指，一边肆无忌惮地接吻。
这个片段在将近十年过去后，依然流传在各大八卦论坛里。
至于分手的原因，二位当事人讳莫如深，只在镜头前各自为对方送上虚假的祝福。
但近十年过去了，再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也都如同发黄的旧报纸，唯一的作用只有吸净陈年的油渍。
温苏凌在无尽的焦虑中接通易卿的来电。
“易导。”
易卿一直是个爽快的人，这会儿也有点犹豫：“苏凌啊，实在不好意思，你看到热搜了吧？”
温苏凌站在公司所在的写字楼里，平静地问：“还是我演技不够好？”
虽然只比朱黛小五岁，但她心里也知道，单论演技，她是比不上朱黛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以为你是全世界的唯一，但替代品从来应有尽有。
易卿艰难地说：“你演技，虽然确实不如朱黛成熟，但天赋是有的。这也不是没定你的原因……”
温苏凌眉梢耸动：“那是因为？”
易卿：“苏凌，你想想，你最近……有没有得罪过谁啊？”
温苏凌得罪过的人……有点多。但都是没有闹到台面的小事。不至于遭遇封杀。她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段修岳的功劳……段修岳？
她突然想到了刚刚拿到的大制作剧本。
“是段修岳？”
朱黛毕竟是初恋。初恋的意义，温苏凌比谁都懂。
“哎，舜禹传媒怎么说也是我的衣食父母来着……要不这样，等我闲下来，再给你量身定制个电影怎么样？”
易卿在手机那头痛苦地抓头发，得到的却是温苏凌毫无客套的拒绝：“不了，多谢易导。”
温苏凌告别易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闵捷稍稍探过头来：“易导说什么了？还有段总又是怎么回事？你得罪他了？”
温苏凌看了一眼手机上，段修岳的联系电话，她锁上手机：“我先出去一趟。”
闵捷立马跟上：“哎，你去哪啊？我陪你！我的祖宗，你别冲动！”
出了电梯，温苏凌随手拦了个出租，刚坐进，才想起来，她现在不确定段修岳在哪里。
她拨通陈策的号码。
还未将想好的话说出，对方却预知了她的来意，声音公式化道：“温小姐，段总说，如果您要谈《苹果》的事，不要联系他。”
温苏凌闻言沉默，半晌，她让司机拐回公司。
闵捷疑惑地看着她，劝她几句，让她接演《幸存者名单》。
温苏凌充耳不闻，跑到一间无人的会议室，靠在会议室的半透明玻璃门上，打给段修岳。
第一声挂断，她再拨，再挂，再拨，再挂……
他十分有耐心地和她玩五分钟，竟也没拉黑她。
五分钟过后，他的声音终于从话筒传来：“嗯？”
温苏凌没想到他接了，顿了顿才说：“我要演《苹果》。”
那边没有声音。
温苏凌又讲：“我没有求你拿到这个角色，你也不能从我这里拿走它。对不对？”
片刻，段修岳的声音依旧和往常一样循循善诱，可说出的话却很直白：“温凌，提醒你一下，我是舜禹的老板。理论上来讲，我想让谁演，谁就可以演，我不想让谁演，谁就不能演。就算我们睡过，好，睡过很多次，也不代表什么，明白吗？”
温苏凌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我不明白，是我演的不好吗？”
段修岳没答，只是问：“你为什么要演？”
“很多演员都想演易卿导演的作品。我也想。易导对我也很满意，你不信可以去问问她。”
段修岳那边有敲键盘的声音，他从善如流道：“宝贝，我当然信你。这样，如果你真想演，也可以，除了女主，你随便挑一个。”
“我只想演女主。”
温苏凌蹲在地上，额头抵着会议桌的桌角，一下一下地轻撞。
忽然，她想到什么，“是因为床戏吗？”
那边键盘声暂时停下，段修岳平淡地说：“不是。”
温苏凌沉默，那么，只剩下一个原因，朱黛。
“朱黛是我前女友没错，不过客观来讲，她能演《苹果》也是因为她比你演技更好。”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朱黛。
却是在谈论演技方面，温苏凌无法反驳。
段修岳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给你三天时间，我不回品汇君庭，你一个人冷静想一想，是坚持演《苹果》，还是继续留在我身边。”
至此，电话被挂断。
段修岳收了手机。
办公室内，对面沙发坐着一位一身职业套装的女人。发色乌黑，齐肩中长，鬓角两边的发丝挽在耳后，淡妆打底，倒不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一举一动都精巧雅致。
她指尖夹着烟，倾身往烟灰缸里轻弹，笑了：“段总，当着未婚妻的面，就提什么睡不睡的，未免太不给我面子了？”
段修岳也笑：“沈总不会介意这种小事。”
沈韵手心支着下巴：“如果我介意呢？”
段修岳摊手：“那我也没有办法。您自己调节一下。”
沈韵啧啧两声，吸了一口烟：“你的小情人是哪位？温凌？没听说过。”
她从来不看国内电视剧，更别提偶像剧，电影倒是看得多，不认识温苏凌这号人物。
“你也不必认识她。”段修岳说。
沈韵挑眉：“这么护着她啊？别怕，我是不会做那种大婆暴打小三的狗血事的。”
段修岳不置可否。只专心看电脑上的文件。过了会儿，他发送完一封邮件，才说：“只是一个随时会分手的关系。”
沈韵可有可无地“嗯”了声。
沈家的律师已经将婚前协议拟好，沈韵也是过来和他谈谈。原本打算先订婚，再领证，办婚礼。但段修岳和沈韵都是大忙人，嫌麻烦。于是直接省略第一步。
沈韵晃了晃白皙的脚踝：“段总，说说吧，是哪个小明星，别以后我和她见面时尴尬。”
“也许你已经尴尬了。”段修岳平静地陈述事实，“娱乐圈里，和我有过关系的艺人不少。”
沈韵被他一呛，沈家平时也会接触一些明星作为代言人，他说的情况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要不是看在你是慧英的亲弟弟，我还真不想和你结这绿油油的婚。也就我这个倒霉鬼接盘了。”
当然还有看中段修岳的基因。
他在两性关系上混乱，但硬件条件是真不错。
沈韵见识过很多男人，也就段修岳的脸能入她的眼，有点男生女相，和段慧英有八分相似。智商也行，品行说不上多端正，知道底线在哪。说不碰的东西，绝对不碰。
沈韵已经在手机上搜了一圈，看起来最像段修岳会喜欢的——也就是最漂亮的那个，是个小有名气的女生，温苏凌。
“她要演《苹果》？有眼光。你就让她演呗。一日夫妻百日恩嘛，这么小气。”
段修岳有点后悔当着沈韵的面接温苏凌的电话了。
“哦！我突然想起来，易卿好像跟我说过，有几段床戏，正愁国内上映时怎么剪呢……我靠？你该不会是介意这个吧？哈哈！”
沈韵笑得一点不客气。
这事放在其他男人身上，那叫正常，叫情有可原，但段修岳会介意女伴演床戏，怎么想怎么好笑。
段修岳抬起眼皮：“如果沈总不想谈结婚的事，就可以先离开了。”
沈韵笑够了，修理得圆润的指甲按了按眼角：“抱歉，但真的好好笑。行吧，话说回来，你真的想清楚了？我们结婚后，会试管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然后，一年后你想离婚，可以，孩子都归我。你如果突然想当爸爸这个角色，找我预约。”
“行。”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事，大概在一个月之前。
段修岳没什么可反悔的。结婚么，对他来说不算大事。
“领证之后，如果你反悔，就要给我赔偿。”沈韵比了个数字，“还有，我不管你在外面有多少人，但不要闹到明面上，我说过，我很爱面子。”
“我也不想给别人没有诚信的印象。”
手中的签字笔在他修长的手指中流畅转动，便在婚前协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沈韵将烟蒂按灭，起身准备走人：“等哪天，你有空陪我拍婚纱，还会场地，婚戒，流程，要忙的事还有很多。”
段修岳一听这些琐事就心烦，打断道：“你跟陈策联系。”
“……我是和你助理结婚吗？至少先把戒指定了。我要大钻戒，最贵的那种，听见了吗？”
“何必呢，都是aa。”
沈韵眯起眼睛：“你们公司是不是要倒闭了？”
等事情全部谈妥，写字楼落地窗外的天已经暗了。
段修岳联系管家时，温苏凌还没有回到品汇君庭。
他心想，自己是不是对温苏凌过于特别了，换过别人，他不会让这件事占用自己这么多时间。
不，他甚至很想看看，那些演员的演技是否和自然反应一样真实。
可见，同一个玩物，时间长了，也会有点占有欲。
这很正常。
段修岳给温苏凌考虑的时间并不多。
或是，他已经觉得自己给了她太多时间。因为这并不是一个需要选择的问题。
没等到第三天，次日，温苏凌就去了段修岳的公司。
舜禹集团的办公楼在锦城犹如一个王座，参天肃穆。没有一丁点人情味儿。灰蒙蒙的天空更是为它增添了不可言说的寂寥。
为了不被偷拍，温苏凌穿着朴素，在等候区等待陈策。
一个小时过后，她被带到总裁办公室。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
她那个小型经纪公司的老板办公室就是一间普通的30平米小单间。与眼前这种宽阔极为不同。
站在这里，好像就可以俯视全世界。
温苏凌在这一瞬间，才更加明白自己招惹的是个什么人物。
以及，他和那人之间的差距那么大。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也不能忽视。
段修岳看到她来，一点不意外，让陈策关门，他兀自办公，等他挂断一个电话，他忽地笑了一声。
温苏凌更是正襟危坐，抬头看他。
段修岳看到她端正的坐姿，紧张的神情。心中的烦闷一扫而光。
多好，她快乐是因为他，苦恼也是因为他。
闲闲地站起身，段修岳走到她身边，抬高她的下巴。
她没化妆，脸色像白纸，唇色浅淡，只有瞳仁幽深，但依然美得像画，只是这会儿，脆弱得像宣纸画。
“一天不见，你不认识我了？”
温苏凌昨晚在自己家睡的，没有他在的品汇君庭，太过空旷，空旷到她想尖叫。
她一宿没睡，在思考《苹果》和他之间如何选择。
很可惜，段修岳仍然是不可替代的那个。
《苹果》只是个电影，只是个角色，再怎么想演，她也不能承受再次失去他的风险。
“我……想和你在一起。”她轻轻说。
段修岳柔和地摩挲她脸颊细腻的肌肤，“《苹果》不演了？”
“我想演，但如果你不想让我演，我听你的。”
段修岳知道，温苏凌其实不是什么乖巧的女孩，但她在他面前经常很乖，百依百顺。这和那些忌惮他权势的姑娘们不一样。
两人没同居之前，他让她到约定的酒店，她即使还在生理期，都会跑过去和他亲密。
段修岳没有这种癖好，只能用其他方法缓解，她也相当配合。
他其实不懂她为什么这样。只是因为爱吗？
但她确实也是真爱他，他能感受得到，比其他任何人都爱。
段修岳俯身，在她唇上吻了吻：“我想过了，你说得对，我不该成为你的阻碍。《苹果》女主你可以去演。”
他看到她眼中又绽放璀璨的光芒，强烈得灼伤眼睛。
“真的吗？”
温苏凌一下子焕发起来，紧紧抱住他的腰。
段修岳即将说出口的那句“但是有条件”，被她这么一抱，始终没有说出口，于是侧头吻她的唇。
休息室内。
温苏凌侧卧在床，有点想睡，翻身，却摸到枕头附近，卧着一个坚硬的东西。
她摸出来，是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段修岳正在浴室冲洗，她拨开黑色天鹅绒盖子，一颗钻戒暴露在阳光下，心型的大颗纯色钻石，折射着华美的火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