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颗苹果
“成了？！”
闵捷在试镜房间外，终于等到了温苏凌。
她这次试镜差不多有半个小时。
“不敢说是百分之百，只能说是百分之九十九。”
温苏凌心情不错地接过自己的包包，翻出水，仰头，一口气喝了小半瓶。
“那就是成了呗，跟我还这么装逼。”
每次温苏凌觉得自己表现很好，都会这么说。
事实证明，她每次也都成功了。
闵捷松口气，温苏凌刚刚那么紧张，她还以为这次试镜吹了。
闵捷带过几个艺人，只温苏凌在这方面从来没让她担心过。
与之相对的，她在其他方面真是过于随心所欲。
闵捷搂住温苏凌肩膀：“走吧，我请你吃这里五星级餐厅的……沙拉。”
温苏凌：“……饶了我吧阿sir。”
俩人心情不错地说着话，刚要离开这里，温苏凌听到那人闲聊的声音，匆匆回头，只来得及看到岑晋的一片衣角。
闵捷问她有没有落下的东西，她轻轻摇头，掩住不正常跳动的心。
温苏凌回到自己的公寓，在次卧里拆了半天礼物，终于在一个长方体盒子里发现一件特别的东西。
一条定制项链，吊坠是红色苹果。
和她现在戴的款式相似，但更加昂贵。
温苏凌习惯性点了点锁骨下的水晶苹果，将礼物盒子盖上。
她手机搜索岑晋，没有得到一条实质性消息。
易卿为了让观众在观影时保持新鲜感，没有让岑晋出现在任何社交媒体。
唐潜把段修岳叫到俱乐部时，他还是一副在公司开会的模样。
一身板正的西服穿在他身上，好像永远不会打出褶皱。
段修岳在工作时是极其严峻的，几乎不会把个人情绪带到公司里，他交往的女人很多，但有个从未宣之于口的原则，那就是，他不会碰集团里的员工。
曾有个女助理，借着酒精对他表示心意，段修岳直接让她去人事部报到。不论他对她的工作能力有多么欣赏。
段修岳的说法是：“女人可以换，但影响工作就得不偿失了。”
他在说出这话时，和现在一样，一边解开袖口的扣子，一边接过侍应生为他倒的酒。
姿态道尽风情，但眸子如同水下冰川。
唐潜打趣他：“老四，你最近是不是忙得连碰女人的时间都没有了？”
段修岳在家里排行第四，不算外头的私生子，排行最小，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段修岳收了手机，接过唐潜递来一只烟，想要掏出打火机，唐潜身边的美人已经识趣地为他送火，素手丹蔻微拢一束火苗，态度倒是恭敬。
段修岳稍微侧头，吸了一口，“谢谢”两个字说出的同时，带出一片烟雾。
他眉梢微挑，唐潜这烟咬起来的触感，有点像温苏凌的小指。看着骨感，摸起来软。
“没时间……”段修岳靠在沙发椅背，扯开衬衣最上面的扣子，接着说，“也能挤出时间。”
唐潜：“最近多来了几个姑娘，有你喜欢的款，见见？”
“再说。”
唐潜也不意外，在他们这帮人里，段修岳这样的都算另类的情种了，每包一个姑娘都算对她不错，给钱出力，从不搞特殊爱好，觉得无聊了才会分开找别人，信用度这方面拉的很满。
缺点就是，绝情时也是真绝情。
有个相当爱慕段修岳的姑娘，不想和他分开，闹到割腕自杀。
段修岳得知后，没去医院看望，没多给点好处，没多眨一下眼睛，行程表上该做什么，按部就班地做什么。连嘲讽一句都懒得。
很难说这是真的爱过，但当初他对姑娘也是真的好。
不像他们，怀里抱一个，手里还得牵一个。更有甚者搞出人命——这就有点过了。
换句话说，段修岳就是他们中间的比烂冠军。
一开始也不是这样，谁没向往过甜甜的爱情？但钱权在手，见识多了，普通定义的关系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猎奇心。天生的物质条件带给他们过多的偏爱。
有些事，不做是原则，做了不算错。
“你现在还在和那个小演员玩呢？”唐潜语气带着不屑，“你也不嫌腻。”
几年前，唐潜得知段修岳收了那个刚爆红的小演员时，他一点不意外，段修岳就是喜欢这款，漂亮，有点小个性，够带劲，或者简单来说，像朱黛，段修岳的初恋前女友。
但一个月后，段修岳还在和温苏凌联系，唐潜大吃一惊，而让他掉下巴的还在后面，他们竟然维持了三年。
段修岳心里默算：“哪有那么久，我也不是天天见她。”
“一周三五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夫妻。”
段修岳牙齿细细地品尝嘴里的烟：“我也很好奇，我和她能玩到多久。”
唐潜捏着身边女人的腰肢，“现在想想，女人么，也不能多长出一个胸，每个人都一样，换来换去也没什么意思。”
段修岳这才多看他一眼：“真稀奇，这句话竟然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我还不能有什么人生感悟了？”唐潜拍拍美人的屁股，“是吧？”
他自然得来殷切的附和。
段修岳看他玩牌，今天他来，一是聚一聚，二是谈公事。如今看唐潜这兴致，公事是谈不成了。
待他又赢了一局，段修岳无关痛痒地说了一句：“我可能要结婚了。”
唐潜正在享受身后美女的按摩服务，闻言睁大眼睛，声音都拔高不少：“结婚？你？和那个姓温的小演员？”
段修岳嫌他声音大，身体往右,倾了倾：“当然不是。沈家的。”
和温苏凌结婚？
这是段修岳从未想过的事。
他对她的职业和家庭没有任何意见，但是婚姻，在他眼里只是用来交易，一个小演员，不能为这项交易做出任何附加值。
那这笔买卖就是不值钱的。
他不大会做不值得的事。
“哦，你吓死我了。说话别说一半行不？”唐潜拍拍胸口，“怎么突然要结婚了？”
“也不是突然吧，到年纪了。正好有个合适的。”
段修岳在说这话时，心里想的是温苏凌现在在做什么，她如果听到他要结婚，会是什么反应。
他有点好奇了。
会像别的女人一样默默伤心，还是对他歇斯底里，趁机多要点筹码。
“沈家……是沈韵？哇，那个女强人！你要和她结婚啊？你觉得她合适？”
沈家虽然比不上段家，但也是行业内的龙头企业。
他们这些公子哥，都会在三十左右准备结婚。
不结婚没什么，也就家里催一催，但在公司发展到一定程度，已婚身份会给人带来莫名的稳重感。
如果生了孩子，就是加倍的信任——没人管他们婚姻是不是稳定，有无私生子。
而且，男人结婚么，百利无一害，婚前财产协议做好，想离婚也方便。
段修岳眼中既无欣喜，也无遗憾：“没有感情，不就是最合适的？”
俩家联姻，不仅可以为公司提供方便，还可以不用处理婚内感情——有什么比这更合适的婚姻了吗？
唐潜哈哈大笑，“合适，太合适了！我和我老婆就是这样。”
他和老婆也是联姻，唐太太知道他是什么德行，彼此商量，只要不弄出孩子，怎么玩都行。
笑够了，唐潜问：“你那小演员怎么处理？”
三年，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讲，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而且，这几乎是一个女孩最美好的三年。
从21岁，到24岁。由懵懵懂懂，到成熟性感。
不像露水情缘，处理起来有够麻烦。
“多给点钱。”
只能这样，除了钱，他也给不了别的。
唐潜不意外，这才是段修岳。
老实说，看他能和一个女人保持三年的关系，唐潜面上鄙夷，心里更多是好奇和嫉妒。
温苏凌他私下也见过几次，不管是脸蛋和身材，都是极品，极品的女人不少，能留段修岳三年的极品女人，到了床上会是什么模样？
他又感兴趣起来：“你介不介意，你们分了之后，我把她给收了？”
段修岳好似没听清，眼睛挪到唐潜脸上：“什么？”
唐潜也是得意忘形了，他忘了之前提过互换玩伴被段修岳断然拒绝的事，察觉到他眉心不悦地蹙起，唐潜递过去一杯酒：“啊，没什么，我是说，以后你就和我一样，是已婚人士了。欢迎进入围城！”
段修岳想要说什么，却接到一个电话，是陈策。
如果说，在唐潜说出那句话之后，段修岳只是处于发火的边缘，那么他在接到助理的电话后，可以说是已经动怒了。
段修岳将烟按在棋牌桌上，站起身，丝毫没注意他已经把棋牌桌的绿色丝绒烧了个洞。
“你去跟易卿说，除了温苏凌，谁都可以。”
温苏凌回到品汇君庭，已经开始搜索如何练腹肌。
作为警察，她还是太瘦了。
如果真接到了那个角色，距离开拍还有一段时间，她要提前做好准备。
这间公寓不算地下室，一共五层，她来到健身房，这里都是段修岳用惯的器材，不适合她。
温苏凌只能先在跑步机练了会儿，没出十分钟，她就气喘吁吁。在浴室冲了澡，回到客厅，赶上段修岳正好回来。
她脸上立刻扬起笑容，刚要抱他，却闻到他身上有陌生的气息，烟味，酒味，陌生的女性香水味。
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你去外面了？”
段修岳没喝醉，心里只想着一件事，脸色不大好，但一般人也不大能看出来。
看到温苏凌慌张的眼神，他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把眼镜交给她手里：“去找唐潜商量事。”
她看起来天要塌了，脸色煞白，“你，和别人在一起了？”
段修岳将外套脱下，也嫌烟味有点浓，直接扔在地上，踱步进入客厅，坐在沙发上，摊摊手，似笑非要的模样：“你要不要来检查一下？”
温苏凌跟着他身后，将他的眼镜放在茶几上，沉默地来到他面前，一颗颗解他的纽扣。
衬衣很干净，有他身上的琥珀气息，让温苏凌渐渐安神。
只要段修岳没有承认，她就可以相信他。
唇角渐渐翘起，她低头，吻他的眼睛。
他眼角的疤痕略有凸起，不狰狞，尝在舌尖的感觉稍硬。吻缓缓下移，他却已经等不及，咬住她的唇。
温苏凌把他衬衣脱掉，拉开拉链。
“刚刚去健身房了？”他也把她身上的浴巾扯掉。
温苏凌说：“想拥有腹肌。”
她羡慕地摸着他的腹部，肌肉线条结实又不夸张，是她最喜欢的款式，和那些只为了形体而用蛋□□堆砌出来的绣花枕头不同，她知道这里潜伏着多么大的力量。
“你这个，怎么练的？”
段修岳眼眸闪动：“你在上面，你也能有腹肌。”
“……会不会很累啊。”
“这回你知道，我每天在你身上花了多大精力。”
温苏凌抿抿唇角，脸色终于由白转红。
段修岳抱着她，虽然让她在上，还是他在发力：“今天做什么工作？”
温苏凌没撒谎：“去拍杂志，去试镜。”
“结果怎样？”
“嗯……还行吧。没签合同之前，都有变数。”
在娱乐圈，签了合同之后，也不代表一定会出演这个角色，资本想换就换，区别是，是否能得到一笔可观的违约金。
“真优秀。”
他吻咬她的耳朵。
段修岳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能通过易卿的试镜。易卿的眼光，那是不一般的挑剔。
他几乎肯定，易卿已经检查过她的形体。
段修岳托起她臀部，两人颠倒位置，他把她钉在沙发上。
温苏凌颤抖着发声。段修岳折起她的膝盖，却发现有块淤青。没肿，但是突兀的青紫。
“怎么搞的？”他蹙眉。
“不小心摔倒。”
“走路不专心。”
“我在想你。”
段修岳抬眉。
温苏凌经常会跟他说情话，很普通的情话，简简单单，和其他女人说的没什么两样，甚至过于直白，没有文艺的修饰。
但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他觉得，她在向他袒露一片赤诚。
“不是已经天天见了，还不满足？”
他起身，到另一个房间去拿止痛喷雾。很快返回后，药瓶对准伤处喷了两下。
甜苦的药味飘散在俩人之间。
温苏凌手指按他的眉心：“别皱眉，会变丑。”
段修岳没意识到自己在蹙眉，无语片刻，又笑起来，“我变丑你就不喜欢我了？”
“不啊。”温苏凌说，“这么说吧，如果变丑前，我对你的爱是10分满分，变丑后，就变成了9分。”
“这可不行，我一向都是喜欢满分。”
段修岳拽过她的手，吻落在她手腕。抬头看向她，却看到她迷惘着的双眼，漫上一层浓雾，短暂的失神。
他要再说话时，她已经把脸埋在他颈窝里。
顾及着她膝盖，他动作放轻，却看到她锁骨那处红点。
段修岳手指勾到她的项链，那颗水晶苹果还是没有被替换。
“我送你的东西呢？”
项链被他后拽，勒到动脉。
温苏凌意乱中找到自己的理智：“没找到啊，你是不是丢了呀？”
段修岳松开链子，语调是和动作完全相反的温和：“我的错。过几天再送你一个。亲自给你戴上，保证不丢。”
温苏凌觉得段修岳看出点什么，但他什么都没说，她也没契机开这个口，等事情定了，再提不迟。
和段修岳一起住了小十天，俩人之间意外地和谐。
除了紧急事件，他基本上不把工作带回家里，回来问她一些工作上的事，俩人就开始日常运动。
比以前没有同居的日子多了很多温情。
温苏凌从心底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不用考虑未来，不必过问过去。
如果顺利的话，她想一辈子都和他这样在一起。
就像她曾经承诺过的。
工作上，闵捷会给她接几个综艺节目，做飞行嘉宾，赚点零花钱，顺便提高曝光率。
试镜《苹果》后，温苏凌等了几天，从一开始的自信满满，到现在有点不那么确定了。
易卿对她表示了很大的欣赏，但难保不会杀出来一个更合适的程咬金。
闵捷倒是心态轻松，从本质上，她并不希望温苏凌接这个戏，变数太大。
一周过后，闵捷突然兴高采烈地找到温苏凌。
“我靠！苏凌！有个大制作女主点名要找你诶！”
温苏凌抬眉，电影名叫《幸存者名单》，是一个“大女主”电影企划，类似大逃杀，有智斗也有武斗，监制任逸舟，有点延续他那部大火的《穷途》，这部电影是他电影处女作，一下子就把当时的女主捧到超一线位置。
这个电影一样，也是商业大制作。不能说完全复制《穷途》，但小火一把是板上钉钉的。
“这种电影怎么会找我？”
“管他呢！你先把剧本看了，过两天去试镜。片酬这个数！”闵捷比了个八，像一把枪，比在温苏凌的心口。
“八百万？”
“格局小了。”
“八千万……”
“嗯哼！”闵捷眼里闪烁着人民币的光芒，“这年头，有钱人怎么这么多啊！苏凌，这次你要好好准备。”
温苏凌看着电影投资商，舜禹传媒。
她心想，果然。段修岳公司旗下的。
温苏凌问：“《苹果》呢？”
闵捷：“别管那个三块钱一斤的苹果啦！这可是八千万诶！你能买多少斤苹果！人活一次，能见过几次八千万！”
温苏凌泼冷水：“冷静，扣了税款，基本减半。”
“那也是四千万啊！”
“不一定能试镜成功。”
“人家点名要你的，成功率肯定高！”
温苏凌叹一口气：“实话告诉你，如果让我从这俩个电影里选一个，我一定会选《苹果》。”
闵捷愣了：“为什么？你傻啊？”
《苹果》不一定拿奖，但《幸存者名单》是实打实的人民币，就算不看在钱的份儿上，任逸舟监制的电影，再差也不会沦落到烂片，光明的前途就在触手可得的位置，有考虑的必要吗？
温苏凌：“我要先联系一下易卿。”
这么久了，选角应该差不多结束，还是说，她第一段表演实在太拉垮？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接演《幸存者名单》。
但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温苏凌有点后悔当初忘了留易卿的联系方式。
闵捷虽然无奈，还是给易卿的剧组发了邮箱。
莫名地，温苏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待消息的间隙，她刷微博。
突然看到两个带【爆】的热搜——
朱黛路透
朱黛正在接触易卿导演电影《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