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翻浪
“什么是回波？”李行疑惑的问。
“这就类似飞船随波返回来的影像一样，当人在回忆的时候，也可能有一定的概率影响周围的湖粒子，然后被湖粒子编码后就可以随着涟漪传播了。”萧军说道。
“萧教授，你怎么对这个湖了解的这么多？”李行问。
萧军打了个马虎眼，“啊，也没了解多少，只是瞎猜的罢了。”
萧军太沉稳了，沉稳的有点深不可测。
初次在外太空中见到未知的湖，萧军竟然能泰然处之，侃侃而谈。
难道萧军真是淝水之战中的谢安，空城计中的诸葛亮，学射箭的纪昌？
这个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
不过，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原也不必究根问底。
否则，那就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了，而是一个讨厌的人。
李行不是一个讨厌的人，起码在被困在湖中，还没出来的时候，他还不想做一个讨厌的人。
吃货之间就应该讨论美食，酒友之间那就应该讨论美酒。
以下是李行和萧军之间关于理论方面的讨论。
【屏幕里为什么会有我记忆中的影像？
在湖里待久了，慢慢的会感受到湖的存在，湖也会感觉到你的存在。
那为什么我并没有感觉到湖的存在呢？
这有个适应的过程，你在适应它，它同时也在适应你。
湖是怎么感受到我的存在呢？
你在湖中，你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都会影响到周围的湖粒子，改变它们的偏置场。
所有的举动都会影响吗？
只有有限的举动和个别的思想。取决于你身上的偏置场和湖中粒子偏置场的共振程度。
我会影响到整个湖吗？
你只影响你周围的那个区域，每个粒子偏置场的改变是有它自己的阈值的。同样，湖也并不是影响你的全部。
什么是岸？
边缘地带的粒子偏置场会有极大的阈值，其它场的振动对它不造成任何的影响。因此内部的信息穿不透它，这些粒子组成了湖岸。
我身上为什么有偏置场？
所有的基本粒子，原子，分子，强子，轻子本身都有偏置场，只是被基本定律封固了。湖粒子是一种更加特别的粒子，可以通过共振改造其它粒子的偏置场，但又不影响被改造粒子的化学性质。
我被“磁化了”？
可以这么理解。组成我们身体乃至整个地球整个银河系的所有粒子都是“铁”，而湖粒子是场，同时又是粒子。
银河系中有很多湖粒子吗？
可能是从来都没有过。
那这些湖粒子是从哪里来的？
这就是关键问题所在了，我也很想知道这个原因。】
萧军看着屏幕。
风吹过来，院子里树叶哗啦啦的响，有两片落在了下面空无一人的椅子上。
萧军问，“小李，这就是你上小学的时候的回忆吗？是你的老家？”
“是的，不过是初中的时候”
“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回忆这个场景呢，在这里有发生什么令你记忆深刻的事吗？”
根据上面的讨论，并不是所有的回忆都会影响到湖，必然是一些特殊的回忆。具体有哪些特殊的地方才能引发湖的共振，他俩现在都不清楚。
“其实也没啥特殊的地方，就是那时候不懂事，不想上学罢了。”
李行也打了个马虎眼，因为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心里不太愿意讨论关于他小时候的问题。
有的人的回忆，是渴望与人分享的。
有的人的回忆，是只想自己一个人慢慢回味的。
有的人的回忆，是连自己都不愿想的。
李行觉得，他现在应该属于第二种人。
他也许会与人分享，但是这样的人现在还没有出现。
这个回忆，截止到目前，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
和
自己
知道
李行忽然觉得，这样的说法是不对的。
因为，“自己”不见了。
他看着屏幕中空荡荡的椅子。
衣服还在滴水。
在那个下午，自己是一直坐到水滴完了才起身的，又在院子中墨迹了好长一会儿才极不情愿的上学去了。
他能记得那个下午的所有细节，包括地上什么位置有几个蚂蚁。
我去哪了？
哪里来的风？那天的空气就像死了一样，连个风丝都没有，一直持续到第二天，还是酷热难当。
屏幕里面好像是他的记忆，但又好像不是他的记忆。
难道是湖里面的波浪把记忆给扭曲了？
那也不能扭曲的这么完美，平白无故的把一整个人扭曲没了，而且还外加了一阵从来没有存在过的风。
他试着回忆了另一个事儿，这个事儿对他来说也是一次深刻的记忆。
那是第一次，面对他喜欢的女生。当时这个漂亮的女生坐在他的前排，不知道什么原因，笔掉在地上了，骨碌到了他的桌子下面，他怀着欣喜又忐忑的心情帮她把笔捡了起来，女生拿到他递过来的笔，向他微微一笑，说，谢谢你，李行。
屏幕上没有变化。
他又尝试回忆了另一个他认为记忆深刻的事儿。
屏幕上仍然没有变化。
并不是所有的回忆都能影响到这个湖，哪怕是记忆深刻的回忆。
这个回忆一定有跟其它回忆相比与众不同的地方。
在把自己“投射”到了湖里，“自己”却不见了。
李行忽然意识到，他第一次用了“投射”这个词，并且他觉得没有其它词更能表达这个意思了。
萧军一直在看着他，问，“小李，屏幕里面的画面跟你的回忆完全一样吗？”
李行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感觉，对萧军说道，嗯，一样，基本是一模一样。
萧军没有再问了，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屏幕中的画面。
萧军也不想做一个讨厌的人。
此时院子中的风慢慢大了起来，葡萄树上挂着成串的葡萄也跟着晃了起来，眼看着就要下雨，而且可能还是暴雨。
因为李行已经感觉到了凉气。
风吹过来的凉气。
飞船里是恒温的。
飞船没有凉气。
飞船开始晃动。
李行和萧军看了一眼阻力值，阻力忽然间变大了很多，而且方向在剧烈的变化。
一个大的波浪就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