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体贴入微岌岌可危
卫嫔最近宫中走动颇为勤快。
宛初日日听着宫女的回话,日日说着同样的“好好待之。”
青螺眼见北辰好几日未至,便又为她操碎了心,急得团团转,整日欲言又止。
“娘娘,陛下……”
“斗篷做好了没?去给朗德。”
青螺瘪嘴离去。
宛初抚着猫儿,看窗外雪花纷飞,还有一两月便入春了。
青雅推门而入,手里提着食盒,到她面前便拿出搁好,“娘娘,桂花糕。”
“是你亲手做的?”
“是。”
宛初咬了口,“嗯,还是那个味道。”
青雅欲言又止,“奴婢……”
“嗯?”
“奴婢见着卫嫔在膳食坊,亲自下厨做着糕点,花里胡哨的,也不知做的什么。”
宛初顿了顿,便又继续吃着。
“没为难你吧?”
“她只问了奴婢做什么后便要代做,奴婢没让。”
宛初看猫儿舔着糕点碎屑,抚了抚它脑袋,“代做……她厨艺很好?”
“听烧火的宫女说,她似乎什么都会。”
宛初忽觉糕点没了味儿,“嗯,知道了。下去吧。”
青雅垂首规矩退下。
宛初将剩下的掰碎了喂给猫儿,看它脑袋在指尖晃动。
她忽而起身,任由白猫猝不及防之下抓了她裙身,勾起的丝线簌簌扯落。
她扯了斗篷便往外去,穿过重重殿门步出华安宫,玉蟾宫她虽未去过,但大致方向是知道的。
不是陪她的么,不是嫌卫嫔自作聪明么?现在又是怎样?她怎么就惹他生气了?就为那么一句话?私人恩怨不牵扯两国开战本就没问题,他闹哪样?
宛初穿过长廊,却又忽地顿住。
宛初,你在做什么?
去玉蟾宫做什么?质问卫嫔怎么不识好歹勾男人?可她本就是个嫔,是他后妃之一,伺候他无可厚非的。
这不是你要的么宛初?
那你这样的行为是什么?
羞恼成怒?妒忌怨恨?争风吃醋?
你在做什么?
不对,你的目的呢?你最初的打算呢?
宛初扶着廊柱,深深闭眼,压住心里那股泛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情绪,良久后忽地转了道往宫外去。
她被拦在二重宫门,看守的侍卫们低着头,“娘娘,此乃陛下旨意,您不可随意出宫。”
“何时下旨的?”
“好些日子了。”
宛初盯着地面,看雪丝落下湮入石砖,侵染成一片暗黑痕迹。
她拢着斗篷去书房。
卫嫔正开门而出。
两人四目相对,她低声咳着将房门合上,尔后规矩行礼,“娘娘。”
“嗯,身子好些没?”
“劳烦娘娘记挂,好些了。”又一度咳嗽。
宛初伸手覆上她手背,冰凉的寒意侵入掌心。
“无事让其它御医瞧瞧也好。”
“是。”
卫小女垂眼,小脸透着病态的苍白,然神色却是不见丝毫虚弱模样,反倒透出几分坚硬。
“娘娘这是见陛下么?”
“嗯。”
“陛下睡着了。”
“嗯。”
卫小女心里揣揣,宛初神色不悲不喜,一双眼眸看她时也平静无波,什么嫉恨全也不见,这些日子她提起十二分警惕,连她拨来的棉被都没用,就是生怕她背后下毒手。
可完全与她所想不一致,别说刁难,连暗地苛刻都无。
便是最近她时常与陛下走动,她居然都没来闹,也没暗地使绊子刁难栽赃嫁祸,真是奇怪。
见宛初不为所动,她又忍不住道:“娘娘,陛下睡着了,咳,您不若来玉蟾宫,妾陪你说说话也好。”
宛初收了手,拢袖入斗篷,“也好。”
卫小女提着食盒在前引路,宛初在后听得书房殿门又响,回头去看,朗德正端着一盘糕点出来,顺手便递给了手下的小太监。
玉蟾宫取十五满月盈窗之景为名。
卫小女搁下食盒,取了里头没吃完的一盘糕点,“碰着娘娘身边丫头,听她说您爱吃桂花糕,妾便做了些,可惜陛下不爱吃,这剩着的也没动过,娘娘可尝尝?”
憋着一口气完整说完,她又侧首抵着唇瓣咳起。
那桂花糕精致好看,不似青雅的方正,用了花瓣模具,真如青雅所说,花里胡哨。
宛初笑起,“陛下喜欢吃什么?”
卫小女答不上来。
“始初你阿爹是不愿你进宫的,皆是怕陛下性子不定,你与他相处了也有小段日子了,觉他如何?”
卫小女也答不上来。
好还是不好,传言虚还是实?她都体会过。
“如今你能帮着伺候他我也是极欣慰的,他如今十九了,正是血气方刚之时,还得难为你了。”
卫小女又咳了声,“他如今,还是要以国家大事为重,我只希望他以后,能不悔他现在的作为。他……性子还当改改,你身为枕边人,还当多让他以国事为先,哪能动不动便杀人,百姓怎么想,臣子怎么想,对也不对?”
说教她呢。
宛初垂眸应和,“对极。你这一番话顺溜得紧,想必忍了咳嗽,快别忍着了,难受。”
卫小女笑脸僵硬,顿时觉得咳也不是不咳也不是。
视线转动间,忽地俯身扯了宛初裙摆,惊诧道:“是被猫儿抓了么?我给你缝缝。咳咳咳,你这细皮嫩肉的,也不像是会拿针线的。”
宛初应了,便见她拿了针线蹲在她身前,一针针重新绣着。
宛初掩下眸中情绪,“绣工极好,练了许久?”
“身子不好,虽到了乡下将养却也不能吃白饭的,平日便帮着做做绣工,后有人拿去集市售卖 ,倒也能卖个好价钱。”
那便是极好的绣工了。
后卫御医来诊脉,她懒懒闲坐一旁,看他叮嘱卫莹各项事宜。
看着看着倒颇有些感慨,“有棉被便要用。那里头有个什么,怕我害了你?”
卫御医直呼不敢,卫小女咳得双颊通红。
“你不招惹我,不生是非,我是懒得与你计较什么的。该用便用,北初虽有些穷,但不是苛责物什上的。”
卫御医满嘴应和,卫小女忍着咳嗽应了声好。
宛初觉没意思,便离了去,后听宫女回话,那晚卫嫔早早便去了膳食坊煲汤,说是陛下连日书房操劳,得补身子。
她倒是比她贴心多了。
宛初盯着手中玉佩,苦于不能自由出宫。
便招了江怀,“你与陛下说,他最近身侧有卫嫔侍奉,我不好上得前去招人嫌,便暂不去找他了。”
江怀一溜烟去了。
青螺已经急了好些日子了,陛下以往日日踏入华安宫,近些日子皆不来,那个卫嫔立马便钻了空子。
“娘娘,卫嫔见缝插针的本事真是……您还不急!”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可苍蝇叮了蛋准坏!”
宛初噗地笑了,“你倒会变通。”
“本来便是如此。卫嫔若升阶了……”青螺越想越委屈,明明陛下如今性情全靠了娘娘,别人一来她便总觉被捡了便宜。
越想心里越不得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