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废相立威允她一诺
是个有些早的熟人。
宛初进宫那日戏谑她,后却因她一笑生艳而想要送她出宫的男子。
一个丞相的致命点。
这个罪名一旦坐实,那是比通敌叛国都要重上数十倍的!
丞相恨得咬牙,又听她道:“只是很可惜,青螺不过是个引你的幌子,我早已派了另一人去接人。”
说是让阮清等摄政王的回复,不如说是让阮清去虚晃一枪。
丞相紧抿嘴唇,眼里终于泛起阴狠。
宛初此刻诡笑一声,“但是,我也不打算拿它来治你罪,你所作所为,枕边人当最清楚吧?”
丞相眼睁睁看着他夫人踏入大殿,手里串珠终于支撑不住,绳索断开,珠子骨碌碌洒了一地。
林空手脚并用跪爬去捡,才到丞相周身,就被他一脚重重踹翻。
江怀随着这一脚浑身一个哆嗦,偷眼去看陛下,却见他似乎只盯着一人出神。
正是宛初。
范氏刚进大殿便冲向丞相,嘴里嚷嚷着还我女儿命来,谁都怕他,可范氏不怕。丞相能有如今辉煌,多少靠的都是她娘家。
她可是当朝已逝老将军的小女,这也是当初宛初虽让她踩碎了玉佩,北辰却没真正以不敬天子之罪处罚的原因。
范氏拳脚相加,如个八爪鱼般抱住丞相,又是揪头发又是扯衣服,嘴里更是污言秽语。
朝臣们目瞪口呆,谁能想到平日在众人眼里一副贵夫人样的女人撒起泼来竟如此彪悍。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丞相周身大人为避免殃及池鱼纷纷避让,能躲多远躲多远。
而范氏更是不管不顾语出惊人,几乎将他的老底掀了遍。
“你个泼妇!”丞相索性不装了,大力一挥便将范氏掀翻了去。
“你个杀千刀的,我怎么这么命苦哇,我可怜的女儿啊,你好狠的心啊……”
她本来还不信宛初所言,提心吊胆非但没等着丞相回府,反倒等来了刑部侍郎,打得那个惨样啊,再一想宛初那日找她时那志得意满斩钉截铁要把丞相灭了的模样,她再三斟酌之下又想起宛初给出的条件,没法拒绝。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
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心一横,万事皆可成!
范氏被这一脚踹醒了,环顾四周,手脚并用爬至大殿中央,对着北辰连连磕头,“陛下饶命,臣妇什么都说,陛下饶命。”
北辰这才回过神来,垂眼看他不辨喜怒,“国账纵火一事谁做的?”
江怀擦了擦手心汗,再次感慨陛下情绪如此收放自如。
“就是他做的,他说要除掉娘娘,说陛下已经打算铲除他了,他必须先下手为强!臣妇自觉小女命丧,陛下不可能再捅一刀,他说我懂个屁。”
在场众人憋笑辛苦。
“他说不除掉娘娘,他的那些账必定会翻出,臣妇不觉娘娘有这本事,他又骂我。此后便说纵火烧了账簿……”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丞相已然怒极,扭曲着脸上前就是一巴掌。
宛初冷眼看丞相夫人挨他一掌,又见她立马奋起反抗。
朝臣们窃窃私语,整个朝堂像极了城外市井,乌烟瘴气。
北辰倏而一拍扶手,怒不可遏,“来人,将丞相与范氏一并押入大牢!今时起削去丞相一职,贬为平民,丞相府悉数钱财全上缴国库!”
殿前侍卫立马冲入殿内,七手八脚如何也压制不住扭成一团的两人。
一团乱下终于分开,侍卫押着俩人一前一后离去。
丞相面容扭曲,衣冠散乱,这一辈子汲汲营营,竟然毁在自己婆娘手上,倒了八辈子霉。
而那个贱人,本无冤无仇却来趟这浑水,简直是自寻死路。
权势,钱财,名声,尽皆毁在她手里!
丞相怒盯宛初,忽而大力挣开侍卫向她冲去。
众朝臣一吓匆忙分开,青雅阮清身在殿外进来却也迟了,朗德冲上前想挡却正与丞相擦肩,宛初避无可避之下拔腿想跑却还是被他大力撞倒,踉跄着扑倒在地。
“我掐死你这个贱人!老子没得罪你你偏自己瞎蹦哒,是不是很得意啊,一个走狗罢了!我呸!”
宛初呼吸困难,这力道比之北辰不知狠狠重了多少倍,逼迫得她几乎喘不上气,一张脸很快乌紫,双眼圆瞪都已充血。
侍卫青雅阮清几人立马上前帮忙,几人合力之下终于将丞相拉开。
宛初气喘如牛,咳声大起,那拼命的样儿似要将肺给咳出来,“咳咳咳,明知陛下性子暴戾你却还将她送入宫中,为了什么?还不是利用你女儿冠宠后宫架空皇权!”
丞相已不管不顾的大笑,眼里阴狠毒辣之色显露无遗,“哈哈哈,对,没错,那又怎样?生女断金,发挥她的仅有价值为家族谋取利益她当该荣幸!”
范氏以为宛初只是断言,可听见这个亲生父亲亲口承认,顿时气得眼都红了,“狗东西,你怎么不下地狱!我要杀了你给我女儿陪葬!啊――”
丞相根本不理她,被侍卫拖着走还不忘回头啐宛初,“哈哈哈,我等着,等着你被弃如敝履,等着他卸磨杀驴兔死狗烹,等着你命丧他手弃尸乱葬岗被野狗分尸万蛆噬咬!哈哈哈畅快!”
“拉下去!”北辰厉声大喝,而后自殿上大步而下。
宛初咳得嗓子疼痛难忍,似乎脑袋也在他这一掐中坏了,脑仁如针扎般传来细细密密的疼,连视线也模糊不清。
明黄袍摆在眼前出现,宛初抬眼去看,下一瞬却觉身子一轻,他正抱着她大步离开。
她拽着他衣领,嗓子像被砾石磨过,粗糙难听,“他这话,他这话我不敢辩驳。也,也不敢置若罔闻,咳咳咳……”
北辰心如被刺,手臂再度收紧,“听他胡言乱语!不会的!”
宛初被朔寒冷气冻得一哆嗦,却还不忘道:“这天下很多事,陛下亲自做不得,便只好我来做。我做了这天下恶人,若有一天人人得而诛之,便拿它换陛下保我一命。可好?”
北辰目视前方,薄唇紧抿:“好。”
宛初勉强扯了唇角勾出一抹笑来,“每个人,都带着一张面具看待世间,示于众人眼里的,不过四分真六分假。你能不能,只给我前者,四分,四分也够了……”
那被刺的痛逐渐蔓延全身,整得人呼吸不畅,他压了嗓音,低沉冷冽,“难受便别说话!朗德,去传卫御医!”
宛初只觉脑袋浑浑的,内里忽冷忽热,却清楚地没听到他的回答,只闭着眼固执地再问,“好不好,好不好,四成……三成也……”
他内心天人交战,终于哑着嗓音应允道:“好。”
可是,她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