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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朝堂对峙急转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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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初直奔朝议殿时未有任何畏惧害怕,心里只有个清晰的目的必须达成,直到多年后她想起今日才渐渐体会到“后怕”是何意,才知当初的自己是何等勇敢,冒死所做之事,竟只是为了平常人极易做到的“活着”二字。

    朝议殿门被缓缓拉开,雪花卷入大殿,瞬间消匿无形,徒留点点湿润可循。

    宛初与下朝的大臣打了个照面。

    她神情平静眉眼温和,身后的朗德更是那一贯的假面微笑,似乎还隐隐有个人影藏在宛初身后,令众大臣看不清楚。

    刚刚还说着这女人是个祸害,到哪哪出事,没有将她示于众人前批判,她反倒自个儿送上门来。

    大门一开,互看生厌。

    “让开让开,各位大人们这是要做门神么。”唯有一大臣十分艰难地挤开人群,擦着脑门上的薄汗噔噔噔地下了台阶,似身后有鬼在追,大步经过宛初身边时看也未看她一眼。

    擦身而过,宛初听得他嘴里念念有词,稍显圆润的身子像颗饱满的大白菜。

    “真是窝囊,竟然惧内!”殿上众人轻嗤,十分不屑颇为鄙夷。

    再一转眼,宛初已到了跟前,反手扯过身后一模样狼狈的人,一步步踏入大殿,“我想让丞相大人,给我个交代!”

    她手一扬,那人膝盖一软跪倒在大殿中央。

    众人纷纷探头探脑去看,见不识得又与身旁人交头接耳地打听。

    一时大殿之上犹如万千蚊子嗡鸣,颇让人心下生烦。

    丞相抖着嘴角,“交代?在场诸位和陛下没让你交代国账失火一事便是天大的恩慈,你反倒自己送上门来。”

    “是理是理。”朝臣尽皆附和。

    “此事与我何干?”宛初似是颇为好奇。

    另一大臣气得吹胡子瞪眼,“国账自开国至今皆未出过事儿,反倒是你一进来便生了大火,不是你做的又是……”

    “哦,原来我蠢到如此地步自寻死路啊。”

    那人霎时没了声,细想好像也是有理。

    宛初环顾在场诸人,视线直锁丞相:“国账失火,谁获益最大,谁便是纵火之人。”

    “胡言乱语!”

    “在场好些大人心里想必乐开了花儿,这下怕是再没人知道你们历年来的烂账了是么?”

    “……”

    “……”

    可恶,竟然无法反驳!

    “我乍一到户部对账,你们便弹劾我,弹劾不得又给我下药,谁曾想卫御医恰巧还未走远,给我开了这副好药解了不适。是吧,卫御医?”

    哦,这恰巧未走远是回来给她开慢性毒药来着。

    宛初笑得像个阴险之计得逞的奸诈小人,一看便让人非常火大。

    卫御医眼角抽抽,见她从袖里慢悠悠掏出张纸来,轻飘飘毫无分量。

    他怎么可能不识得那张纸,还能在她手里拿着的,必然就是他初开的药方。

    蠢极,那一日怎么没带走?

    他却是忘了自己当初心肝惧是受吓,紧张地根本忘了带走一事。

    把柄啊……还有他女儿,一回来便要进宫,这女人实在歹毒。

    但他却毫无办法,只能被迫转了阵营。

    “应尽之责应尽之责。”卫御医擦着冷汗慌忙点头。

    “见我几日便好了,你们更急了,便纵火……真大的胆子啊……”宛初叹气。

    丞相冷呵一声,“你怎知有人放火而非无意失火,你若想诬蔑陷害我,贼喊捉贼,我不介意再参你一本!”

    “参谁一本?”殿上传来北辰冷沉不悦的嗓音。

    殿中寂静,竟然把退朝的陛下给轰动了。

    宛初正了犯人耷拉的脑袋,分开他满脸的头发,赫然露出一张满是血迹污秽的脸。仔细一瞧,不正是阮侍郎的侍从吗?

    众人又“嚯”地一声倒退数步。

    “烧哪儿不好偏烧赈灾,军饷账簿。是为了掩盖什么啊丞相大人,我是个人,我会分辨,是非好坏,我自清楚。”

    “你毫无证据便在此处指认丞相大人,你……”

    宛初立马高声打断,语气已是不耐,“他还不是证据么?”

    “胡闹胡闹,刑部审问他多久都不说,怎么到了你这……”

    宛初冷笑,“刑部之人不中用便该换了,别占着位置拿着俸禄毫不作为,您亲侄子不想当了有得是人想当!”

    刑部尚书气得七窍生烟,她真是什么都敢说啊,什么都敢拿明面上说啊,就没见过如此不识好歹的人!

    总有一天把自己玩死!

    “尚书亲侄子在任何职?”北辰接过江怀递来的茶水抿了口。

    “刑部侍郎!”

    “两人一并辞了。”北辰语出惊人。

    “陛下……”刑部尚书凄惨惊呼,这当头一棒来得如此凶猛,以至于他毫无心理准备。

    呜呼哀哉,先把自己玩死了。

    众人眼睁睁看着刑部尚书眼白一翻硬邦邦晕倒在地。

    “嚯”,他周身空出个大圈来。

    此时人人自危,不敢再搭一言一语,竟无比羡慕起宋尚书这个惧内之人来。

    宛初拍拍他肩膀,语气缓了缓,“阮侍郎今晨还与我说,你做事很得他心。”

    林空耷拉着眼皮,良久才看了眼丞相,那人手里正捻着串珠子,他瞳孔一缩,再看了看宛初,手指紧攥。

    朗德难免为她捏了把汗,此人审问多久都不招,她来之前也未曾问过,这要是不指认,那她如何收场?

    盏茶功夫过去,终于听得林空艰难地迸出句话,“无人指使,是我自己做的。”

    丞相收了串珠,扬起下巴冷笑,“你还有何话可说?你害死本官女儿,本官确实怨你恨你,但还不至于拿国账这如此重要的事以泄心头之恨。哼。”

    “丞相就事论事,不与你计较……”

    宛初一眼瞪去,眼里已掀起骇人的凌厉煞气。

    那人吞了口唾沫,悻悻地闭了嘴。

    “本官不知哪里得罪了你,你这想置本官于死地实在太明显了。”

    复又躬身转向北辰,一字一句苦口婆心,“陛下,臣早便说此女留她不得,若陛下稀罕她招来侍候便罢了,可她一介女子参政议政打压朝臣,您不能再纵容了啊!”

    “是啊,陛下明鉴!”

    丞相抱拳,端得大度,“刑部尚书虽有包庇之罪,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怎说辞就辞,实在令朝臣寒心。”

    宛初缓缓闭眼,她终于知道,掰倒一国之相有多难。

    北初在任十年的丞相尚且如此难对付,那大时世袭四百多年的国师府又是何等的恐怖?

    时锦,不愧是以诡谋闻名四国的摄政公主!

    可是,时锦做得,为何她就做不得?

    宛初蹲下身直视林空双眼,低声道:“你说,他死,你不说,你上下都得死,不要让你身边人为你的错误买账!若此事败了,以我心性,必牵连你全家。你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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