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是非
柳三生一挑眉，没想到这个家伙经过岁月的摧残脑子没长，脸皮倒是厚了不少。
“怎么？柳将军出兵挑衅就是为了抓我？”君九信注视着柳三生的眼睛，继续说：“放在十年前，是个好计。现在嘛，可惜了。”
“你这个太子没人要了？”柳三生也注视着君九信，所以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还是被她轻松捕捉。
君九信苦笑了一声：“七岁那年你绑着我上阵前要求我父皇退兵以后，我就是个废物太子了。”
柳三生不置可否，但还是没再继续直视那双原本亮晶晶的眸子，她莫名的不想看到那双眸子里的光熄灭。
当年柳家军在祖父的带领下已经初见勇猛之师的规模，那场仗即便她没有抓住君九信，也依然能大胜而归。
抓住君九信是意外，用他逼迫南罗退兵是她的私心。
祖父总说女儿就是要知书达理，就是要学琴棋书画的，所以无论她怎么努力的习武、看兵书，祖父依然偏心她那几个年长些的哥哥。
上阵时带着他们让他们学习、历练，却总是让她留在军营里玩。她不服气，于是在抓到君九信的那一刻，用他换她机会的想法就蹦了出来。
她那时候七岁，几乎是兴奋而粗鲁的拽着君九信就往阵前跑，丝毫没考虑到这个光着屁股的小太子如此一来会遭遇什么。
“那时我心里只有自己的机会，没考虑到你的处境，抱歉。”
“柳将军，我不是小孩子了。”君九信站起身拍了拍沾染的尘土说道。
柳三生于行军打仗一道研究颇深，但对人情世故却鲜少锤炼，因此并不能明白君九信这话的意思。
“我没有怨恨过你，也从未觉得幼年与你相遇是什么不好的事。”君九信大着胆子握住了柳三生的手，“这次我从宫中溜出来，是因为听到父皇说东魏领军的将领是个年轻的女将军。”
“我第一时间便想起了你，我想见你。我知道只要你收到我这个太子出宫的消息，一定会有所行动，便直接进了军营。”
“柳三生，也许你不记得了，但小时候，你怕我饿肚子给我烤的番薯，是我记了十多年的美味。”
柳三生从被握着手就处在怔愣的状态，听了君九信的话更是僵在了原地。
过后她回想起这片刻的毫无防备就感到一阵后怕，若是这些话都并非真心，那君九信就可以在那一刻取她性命了。
“左右我回去也会被当做废物，还有几个哥哥弟弟想杀我夺位，不如将军收留我吧？”君九信摘了一朵草原上的小白花别在了柳三生的鬓边，目光灼灼的说。
柳三生盯着自己的脚尖，好一会儿才回了神，撇过头轻声说：“堂堂一国太子，在草原上鬼鬼祟祟向敌国将军服软，算什么本事。”
君九信的手僵在柳三生鬓边，随着四野漫起的风缓缓落下。他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是啊，一个鬼鬼祟祟的废物，哪能入如今叱咤风云的女将军的眼。
“好在我本事够大，养你一个小白脸不成问题。”柳三生看向君九信笑着说。
君九信摸了摸自己被尘土糊的脏兮兮的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柳将军真是慧眼如炬，我脸脏成这样你还能看出我俊美非常啊。”
柳三生凑近他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屁股那么白，想来脸也不会黑了。”
君九信没想到，他想撩的人反过来将了他一军，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尘土都盖不住的那种。
柳三生哈哈大笑，利落的翻身上马，又朝君九信伸出了手。
马上的年轻女将军言笑晏晏，明明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许多遭的人，皮肤却依旧白皙透亮。
阳光洒在她脸上，映的她整个人都闪闪发光，好看极了。
这一看，就成了君九信一生的追寻与执念。什么南罗东魏，什么家国天下，在她面前都不重要了。
他在柳三生身后时，脑子里已经浮现了他们成婚的模样，他想就这样抱着她，走完一辈子。最好是能生一个跟她一样漂亮又聪明的女儿，寻一个比他还好看的夫君。
可惜，一辈子太长，他们还没走到成婚就散了。
“我的将军，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了？”君九信从回忆中醒了过来，抚摸着柳三生的脸低声问道。
柳三生已经在过去的伤痛中醉倒，无法听到他的问题给他回应。他却还是一遍又一遍执拗的问着。
在柳三生的眼前，是一片血色。是那个撤离的峡谷中滚落的巨石，是她奋力拼杀望见的太子旗帜，是一个又一个柳家军的好儿郎在她面前倒下的身影。
她拼命地杀，拼命地砍，可敌人像是有再生之能一般，杀不尽，砍不死。
他们面目狰狞的向她扑来，嘴里叫嚷着遵太子之命，为太子报仇！
太子？是她放在心底的少年吗？她的少年怎么了？不是说好回国劝解他的父皇收兵议和吗？
他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在气她的不告而别？可她终归是东魏的将军，要听圣命的啊！圣上宣她回朝，她有什么办法抗旨呢？
他在哪儿？她的少年在哪儿？到处都是他的旗子，可他人呢？
“九信，九信……九信你在哪儿！”柳三生猛然惊醒，正好与柔情似水看着她的君九信对视。
“九信，是你吗？”
“三生，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又好像还有许多不记得……”柳三生突然止住了声音，盯着君九信满眼皆是痛苦。
君九信沉浸在柳三生记起他的喜悦之中，上前一把拥住了她，迫不及待的诉说着积年累月的思念。
可腰腹传来的一阵剧痛，让他不得已松开了怀抱，不可置信的看着柳三生。
“君九信，真是好谋划啊。你哄得我爱你爱的忘了使命，忘了阵营。漫山遍野的太子之军啊，把我柳家军屠戮的一干二净。”
“君九信！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那些风花雪月，那些柔情蜜意，那些抵死缠绵之时，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