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木暮
他们还想再进一步去观察一下，画面却瞬间模糊了，随即周遭陷入了一片黑暗。
晏河清在黑暗里叹了口气：“所以说是……斯卡络被诺伦灭亡，斗南作为斯卡络的王子活了下来，如果他不是人类，也不是没有可能本身就是个恶魔。现在诺伦的惨状他是幕后黑手，说不定还有某雇佣兵在旁协助……的意思？结合斗南无故失踪被蛇取代，站在他身后的某人却完全没发觉这一点，好像还挺合理的？”
乌木爻笑吟吟地看着他：“是前雇佣兵。”
“你不否认吗？”
“所以圣骑士大人要替天行道了吗？”
“是前圣骑士。”
“那么前圣骑士大人打算怎么办呢？”
“怎么办？”晏河清缓缓地拔出了腰间的剑，剑尖儿顶在了乌木爻的胸口，现在只要他伸直了手臂，或者对方走过来一步，乌木爻就要被扎穿了，“……这么办？”
“看上去是个好主意。”乌木爻的语气听起来很赞同。
一旁的莫殊快看不下去了，他抹了把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演。你们接着演。笑了算我输。
“唉……”晏河清垂下剑，“我没见过几只恶魔，从前也没怎么经历过这样的幻境。”
“那第一次的感觉如何？”
“他智商好让人着急啊。”晏河清觉得果然就像人各有其长处一样，或许有些恶魔并不擅长引诱人。
这片空间并不稳固，晏河清可以划开它，于是他对着虚空举起了剑。
“这么说的话，人家会伤心的，毕竟好不容易编织的幻境，就当是看了一场戏剧表演。”乌木爻压下了他的手臂，从口袋里掏出把草扔到了地上，莫殊认出这是圣灵草。
晏河清也认出来了，作为一个前圣骑士，他当然认得这玩意。这人怎么连这都有？不是，他就不能早些拿出来吗？非要等看完了恶魔的把戏才拿出来。该说他是恶趣味，还是过于自信了？
那些看似就像路边青草的东西在挨到地面的那一瞬间根系就疯狂地向下扎去，叶片瞬间膨胀变大，整个植物伸长、长高、变粗，长粗了的茎叶垂到地面，又再度扎根，大有长成一片林子的趋势。
“该出来了，恶魔。”乌木爻轻声道，“或者你更喜欢……木暮这个名字？”
周遭的黑暗瞬间破碎，圣灵草却还在疯狂地生长。终于一个忍无可忍的声音嘶吼道：“你大爷的倒是停下来啊！我头发都被搞乱了！”
乌木爻敲了敲圣灵草的枝干：“别吃了，吐出来。吃多了不消化。”
疯狂生长的圣灵草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又慢慢不情不愿地缩了回去。
他们终于得见了周遭的全貌。
他们居然身处一个亮堂的大厅里，面前的是一个有一头白色长发的女人，她顶着一头大大概率是刚刚被弄乱的头发，看上去颇为不满地盯着他们。
“他们一点都不好玩，希斯里。”木暮看向一旁坐在地上的斗南，斗南没事人似的抱着自己的本子写东西，闻言看了木暮一眼，“我说过了，你偏要这么做。之前要不是我拦住了阿爻先生，你早就被圣灵草吃了。”
“区区几根草，能不能吞得下我还不一定呢。”木暮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三个人，“各位请便吧。”
晏河清已经在她开口之前走到了斗南面前，他觉得打孩子不好，但鉴于幻境里面十年前的斗南看上去已经是个十多岁孩子的样子了，他有理由认为面前的这人是个成年人，当然这个成年是人类的成年。
他把斗南从地上拎着领口提了起来：“我想我现在可以得到某些人的……解释了？”
“喂喂大叔，别对可爱的小希斯里动手动脚。”木暮拍开了晏河清的手，想给斗南整理乱掉的领口。斗南却拍开她的手，自己理了理。
然后，他向另外三个人鞠了一躬：“真是……非常抱歉。因为各种事情。”
“不用道歉啦，反正又没有人受伤。”乌木爻道。
晏河清又回头剜了乌木爻一眼：“没察觉，哈？”
“抱歉小清，我也只是想知道那孩子想做什么而已。”乌木爻笑着凑过来，又慢慢收敛了笑容，放软了语气，“对不起啦，我错了。”
晏河清眉梢眼角都在抽搐。
他是造了什么孽遇上这么一帮人的？
他看向一旁看戏的恶魔：“跟诺伦王交易的是不是你？”
“是啊，很多年了，你刚知道？”木暮看起来还有点惊讶，“明明我记得你也是混得不错的圣骑士。还追杀过我来着？”
往事不堪回首这句话放在现在一点也不为过。晏河清虽然是“前圣骑士”，但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办些正事的，在当下的队友没有一个想的起来此行目的的情况下：“怎么样才能结束诺伦的瘟疫？”
“结束？不可能的，这是规则。”木暮指了指天的方向，“谁都改变不了。要么诺伦自行解决瘟疫，杀死所有感染源。要么杀死我。”
晏河清一个头两个大。杀死这个恶魔？别傻了……当年那么多人都没能彻底杀死她。解决感染源？源头是偷走祭品的那几个人，其中的莫殊至今没有发病，那么他应该不在诅咒范围内，不在诅咒范围内的人是没有传染能力的。现在源头都死了，瘟疫已经扩散，庆典的街道人满为患，大家摩肩接踵……指不定有多少人已经患病。
两头都很难办。
“其实还有办法的吧。”斗南突然道，“你反悔就好了。”
他看向木暮，木暮愣了一瞬间：“是诺伦王违规在先，借用我力量的时候说的好好的……”
“十几道天雷而已。”
“说得轻巧，十几道天雷早把我劈没了。”木暮咬着不知道打哪来的手绢，眼中含泪，楚楚可怜，“希斯里，你不爱我了。”
“我不叫希斯里了，木暮。”斗南叹了口气，“我也没爱过你，只是你一厢情愿。”
身旁的三个人闻言猛的发出了大小不一的抽气声，斗南反应过来，顿时手忙脚乱地解释了起来：“啊啊啊那个，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我我我没有始乱终弃，我是说……我们没有任何逾越的关系，就是那个，你们懂吧……”
“不懂。”莫殊嘴角抽搐。
“我们还什么都没说哦。”乌木爻眼睛里带着某种狡黠的笑意。
“始乱终弃？小小年纪不学好……”晏河清这会儿也顾不得去思考面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的少年人的真实年龄了。
“我想要你的□□和灵魂，这样不叫爱吗？那什么叫爱？”木暮仿佛完全没有看出几个人的混乱，“我看过不少人类写的话本，我对你灵魂和□□的渴望不叫爱吗？”
“你那是食欲，木暮。”斗南心累地捂了捂脸，简短地解释道，“她想吃掉我，字面意思。”
三个人松下一口气，还以为知道了吟游诗人了不起的情史。
恶魔吃人不是什么稀奇事，准确的说他们什么都吃。鬼族也是一样，什么都吃，但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管住没脑子的不要随便吃人，毕竟跟各个种族签下了那么多合约，总不能随便违背，恶魔也是有恶魔的原则的。但是如果食用对方的灵魂或者□□这一条写在了恶魔同对方的交易内容上，那就是完全可行的了。
木暮翻了个白眼，眼睛在几个人之间扫了扫，又凑过来开始闻。
“干嘛？”晏河清一点也不想跟恶魔扯上关系。
“大叔，认清现况，现在是你们有求于我哦。能够让双方都好好活下来的方法只有我去遭雷劈了吧？那我要点报酬不为过对不对？这是交易。”木暮无趣地绕过晏河清，“一股子我各种意义上都讨厌的味道。我还不稀得吃你呢。”
木暮又看了一眼乌木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自行脑补出了圣灵草味道的血液，哆嗦了一下也绕过去了。
最后他停在莫殊面前。
这个人看上去只是个普通人类少年。
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木暮看了半天，最后落在莫殊的右手腕上，他的手腕上套着五个相连的细细的银色金属环。
木暮顿时笑开了：“原来你也不是人啊。”
这个“也”就用得很灵性。
莫殊退了半步，斗南看着，觉得又看见那只炸毛的猫了。
黑色的、警觉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莫殊错开视线，“如果我身上有什么你想要的，直接提出来。”
“哦。我想要你的血。”木暮直接提出来了。
“多少？”莫殊很理智地准备跟恶魔讨价还价。
“嗯……得够我撑过天雷，顺便还能赚点的地步吧。”木暮认真思索着。
“那是多少？明确一点。”莫殊觉得这恶魔脑子里有些筋真的搭得可能不太是地方。
“唉——这个得喝过才知道啊。”木暮露出个笑容，莫殊总觉得她快流口水了，“不过五道封印，估计你也不会是什么小玩意。”
“你食量那么大，会把他吸干的。”斗南制止道，“我可以和他一起。”
“咦——首先，我不接受讨价还价。其次，像希斯里那样的更适合一口吞掉。最后，你们又没有什么关系，他是死是活也无所谓吧？何况某种意义上来讲——”木暮抬手摸向莫殊的脸，被他偏头避开了，却又瞬间被木暮用力扳了回来，掐得他下巴生疼，“诺伦变成这样，是因为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