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恶魔预言
“字面意思。”莫殊把另两串烤鱼递给对面的两个人，刚烤完的鱼有点烫，他就先拿了个果子咬。
“所以你会占卜？好厉害啊。”斗南不知道从哪扯出了本子写了两笔，“那你要怎么占卜？是用牌或者水晶球那样的？”
“一般情况下，我控制不了。得随缘。”莫殊吹了吹烤鱼，确定没有刚刚那么烫嘴了才小咬了一口，“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在搜集写故事的素材。”
莫殊差点让他呛死，他还以为这人是想叫他占卜些什么，结果……真是莫名其妙。
准确来说，这三个人都很莫名其妙。
归根结底，自己要是没有偷祭品，或者当时说服了其他人放回祭品，也许纳什城就不会发生瘟疫。而且自己又是被他们救了的，那种情况下能获救简直就是个奇迹……哦，自己之前还偷了斗南的钱袋，可他们到现在没有一个人把什么事怪罪在他身上，也没有一个人想从他身上获取些什么，虽说乌木爻提了条件，但条件居然是陪他去四处流浪一年？他还巴不得到处去看看呢。
一群奇怪的人。
他本来还怕其中有诈，一瞬间简直都做好了后半辈子都给他们卖命的准备。结果……
他们三个带给他的善意比他前面活得那十几年周遭所有人给他的都多。
但他的鼻子很灵敏，也知道这世上不会有纯粹的好人。
于是总归是有些无措，但路还要继续走，那就……暂且先这样好了。
他无意中看向天空，却看到已经黑下来的天空翻滚着，灰色的云彩翻涌成了一张怪物的脸，那脸上长着无数的触须，它的身上也都是触须，止不住地蠕动着。不，或许那不是触须，是蛇……它朝着自己伸出手来了……
幻觉转瞬即逝，他缓慢地炸了眨眼睛，天空黑漆漆的一片，看不见星星。
短短数秒，他已是一身的冷汗。虽说这种情况之前也有过，他也有了经验，不会表现出什么异样。但是……
刚刚那画面……那是什么？
怪物？魔鬼？神明？
他垂下目光，看向眼前的人们和篝火。
温暖、明亮又温馨，这些东西让他觉得很陌生，却不讨厌。
他很久很久之前听过一个词，叫知恩图报。
于是他找斗南要了纸笔，凭着印象画出了刚刚画面里的那个东西。
“咦？这是什么？恐怖创作？”斗南不明所以。
“注意着点。”莫殊把纸笔又塞回给斗南，“这是占卜结果。”
他没看到斗南的手指有一瞬间轻微的抽搐。
斗南把那张画递给了乌木爻。
“这个是……恶魔？”乌木爻把纸又递给晏河清。
晏河清看了会儿，默默地把画团了团扔进火里烧了。
“认识？”乌木爻问道。
“圣堂黑名单上的前五名，自称名叫木暮，一个恶魔，掌握着蛇群和瘟疫。她以前主导过一起性质非常恶劣的事件，然后就被盯上了。”
“黑名单？”
“就是麻烦且危险但并不很急着抓的人物名单。”
“掌握瘟疫啊……有可能是她哦。”
“如果是她的话，我们和诺伦就都等死吧。”晏河清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
“前圣骑士大人也干不掉她吗？”乌木爻半开玩笑道。
“她就是个变态。”晏河清道，“我没有在开玩笑。”
“我知道。”乌木爻收敛了脸上嬉笑的神情，“不会有事的。”
他正经起来的时候，看上去意外的可靠。
晏河清微微眯起眼睛，不知道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在涉及到生命安全的问题上，晏河清并不打算继续坚持自己对他人的事情坚决不过问的原则。
“这个啊——”乌木爻没有正面回答，“直觉吧。”
晏河清想打人。
“我之前买了一条项链，作为献礼送给了南南。那个好像……是鬼族的东西。”乌木爻笑着离晏河清远了一点，“有鬼族的东西，会更容易进幽冥之森吧。”
“鬼族的东西那么容易买到？”晏河清表示怀疑，他看向斗南，斗南点点头，拎出了那条项链。
“一点也不容易，可贵了。”乌木爻像是在抱怨。
斗南笑了笑，继续装傻充愣。
晏河清眉头皱的死紧，虽说这吟游诗人那么痛快地答应圣堂来送死的那一刻他就觉得不对劲，但此前他从来都没有感觉到事情如此棘手过。
他突然又想起那条被斗南抓到的毒蛇。他本不愿多想，但思维不可避免地向着某个可能滑去，叫他觉得有点惊悚。这可是个连圣堂都摸不着来路都吟游诗人，怎么可能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还有那个莫殊，他一直在悄悄观察他，他完全没有一点点发病的迹象。作为被恶魔诅咒最先反噬的人之一，他明明不可能幸免的。
恶魔同人皇交易，诅咒的作用范围也仅限于人类。如此看来只有一个说法能解释：在座的各位都不是人。
乌木爻是异旅居族人，自然不是人。
莫殊很大可能也不是人。
斗南……看不出来，但晏河清觉得他也不是人。
晏河清本人因为学习巫术，也不算那么普通的人，勉强算是有特殊力量的人，但他确实是个人，只是不在恶魔的诅咒范围内而已。人皇作为不修习任何特殊力量的、纯粹的人类，诅咒的作用范围自然也是同他一样的普通人。
这仨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货，晏河清愁得快长白头发了，恨不能早点遇见那只恶魔，解决问题之后尽快回到自己那间空荡荡的房子里去，他可不想跟这帮人再多打交道，心累。
当天傍晚，四个人轮流守夜。
转天一早，天还没亮完全，他们就启程继续赶往幽冥之森深处。
“传闻在幽冥之森南部的边缘，有个地方名叫异兽冢，那里遍地都是在其他地方非常罕见的花草树木和珍惜药材。”斗南说着，拨开面前挡路的密集枝丫，“很多人想去那里寻找药材，有的无功而返，还有更多的就此失踪。”
乌木爻看了眼晏河清：“小清，有兴趣吗？”
他们现在的位置在幽冥之森的东北部。
“我们是来找恶魔谈判的。不是来旅游的。”晏河清不懂他们怎么总是可以在各种各样的情况下打岔。
“这样好吗？圣堂要的可是恶魔的死。”乌木爻轻声道。
“杀得死再说吧。”晏河清毫不怀疑利泰尔就是想坑自己。说不定还打算坑死自己。
乌木爻不跟晏河清搭话了，转而去跟斗南谈论那个异兽冢。
“异兽会找人迹罕至地地方安静死去，死后□□泽被大地，确实可能长出很多稀有的药材。不过我还没听说过诺伦附近有异兽冢，那里可能只是某个古战场的残骸，逝者众多，冤魂不散，于是吞掉了不少前去寻药的人吧。”乌木爻分析着，“真正的异兽冢不会吞掉无辜的人。”
“哦……原来如此。可是这附近长久以来都是鬼族的地盘，应该不会是古战场。难道那里是鬼族的墓地？”
“这个就很难说了，毕竟都是传闻。”
晏河清听他俩闲聊，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那个地方的确不是异兽冢，也不是鬼族的墓地，但确实死过很多人。圣堂以前去调查过，还丢了几个人，最后无功而返。但因为这片地方没再扩大，只要不进去也不会影响到什么，最后索性下达了禁止入内的命令。
世界上类似的地方不少，人类该有点自知之明的，不是所有地方人都可以去的。
“前面就到了，安分点。”晏河清轻声提醒。事实上，他早就看不下去了。那个莫殊小子倒是一直都很安静，幽灵似的。另外那两个时不时聊一嘴，实在叫人有点焦虑。这样的林子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们该安安静静小心翼翼的才是。可……更叫他无法理解的是，直到走到幽冥之森鬼族聚居地的附近，一路上都很平静，连条毒蛇都没有出现过。有句话叫暴风雨前的宁静，于是晏河清绷得更紧，生怕出点什么问题。
“别紧张，小清。不会有事的。”乌木爻拍了拍晏河清的手臂。
晏河清的手原本一直按在剑柄上，这时候轻轻抖开了对方的手，猛然拔剑。剑尖堪堪扫过乌木爻的领口，又在斗南的面前落下一阵风。
“虽然我很想要你们的解释，不过用膝盖想也该知道你们不会说。”晏河清看向乌木爻，顺带剜了一眼斗南，“你们在想什么与我无关，但现在我们是一支队伍。希望你们的行为不会牵扯到别人的安危。”
如果这两个人是他正式的队友的话，他大概早就翻脸了。但他们四个不过是被迫临时组队来砍怪的塑料队友，所以他懒得说太多，只是他有一条原则，就是身旁的人再怎样作妖，都不要牵连到别人的安危。不然就别怪他制造非战斗性减员了。
越往前走，乌云越重。明明早就是天光大亮的时间，但天却越来越黑。
四周围安静得可怕。没有人再说话。就像兽类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噤声了一般。晏河清拎着剑打头，莫殊和斗南被夹在中间，乌木爻垫在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