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以食为天
“我没有故意想打探什么。”斗南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我之前真的已经找许多人写过了,还请人讲过自己的故事。”
斗南翻开本子前面的那几页,确实都是些字迹不同的零散的句子,有些甚至写得有点搞笑,比如什么他爱她她爱她她不爱他他爱过她但是更爱他之类的东西。
莫殊有点心虚地摸了摸头上的纱布,确认它还绑的很牢固:“我又没有觉得你在打探些什么。”
“是吗?”
“是啊。”
“那好吧。”斗南收好本子,“那我们明天就要去砍恶魔了?”
“得看能不能找得到恶魔吧。”莫殊抬头看了眼天,还是一样的阴沉,看不见星星,“幽冥之森这么一大片地方,里面还住着一大堆鬼族,这事情可一点都不好搞。”
“那我们需不需要提前计划一下什么的?”斗南看向晏河清,他知道那两个人其实也一直在注意他俩的对话。
“不用了吧。”乌木爻看向幽冥之森的方向,“很多事还不清楚,走一步看一步吧。”
晏河清碎碎念着:“我想在座的各位也没几个是会按照预定计划走程序的人。”
“这林子里……可以捕猎吗?”莫殊突兀地插了一句。
“问这个做什么?”晏河清不解。
“饼干吃腻了。”莫殊闷闷道,然后又加了一句,“想吃肉。”
“听说幽冥之森附近的溪流里有种银翅鱼,骨少肉嫩,是难得的美味。”斗南接话道,他作为常年旅居的吟游诗人,见多识广,奇闻异事或是时事政治多少都知道一点。
事实上,他们旁边不远处就有条河,但里面没有鱼。
“虽然这边已经很少有猎人来了,但这附近也不是鬼族的地盘,捕猎还算安全,前提是你的猎物不会把你吃掉。”晏河清也稍微有点心动,这两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有这机会也不太想继续干啃无味的压缩饼干。只是现在天已经黑了,捕猎会更加危险。
“那我去抓点东西吃。”莫殊说完居然就起身准备走,晏河清都快给熊孩子跪了,忙阻止道:
“天快黑了,不安全。”
“不用管我。”莫殊的动作很快,离他最近的斗南甚至来不及去拉住他,他的身影就像融化进黑暗里一样远去不见了。
“不用担心他,他也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盗贼。”乌木爻轻轻用指关节蹭了蹭鼻尖。
“啊?”斗南一愣,脑子里又开始想该如何叫自己面前的这些人给自己讲些故事了,他们看起来都很有可讲的东西。但这要求贸然提出来,总归是不太礼貌。
“这你都能看出来?”晏河清挑着眉毛看向乌木爻,一瞬间很好奇这人的来历。
“大家都是有些秘密的人,不是吗?”乌木爻看向晏河清的眼睛,“既然这件事情之后大家应该也不会再见了,那么很多事情点到为止就好,也没必要深究。”
“那么阿爻先生……为什么要莫殊跟你一起旅行?”斗南问道。
“这个啊——”乌木爻抱着膝盖,几乎是不假思索,“就是觉得他大概也没有去过很多地方,世界这么大,他被困了那么久,让他有个理由可以到处看看不是挺好的?”
“阿爻先生……真是好心啊。不知道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走一段?同样都是旅者,搭个伴应该也不错。”而且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很多故事。斗南一向对有故事的人很感兴趣。
“当然可以啊。”乌木爻笑了,眼睛里那点细碎的夕阳般的颜色让他的眼睛看起来仿佛在发光,温暖得不可思议。
晏河清在一旁看着,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瞳眸深处的那片寒意,像烧尽的余灰。
他常常在笑,却好像并不总是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仿佛只是单纯地希望人家觉得自己好相处一样。他常和人们调笑、打闹,也许还会来个小小的恶作剧,但总叫人觉得有那么点别扭。
晏河清隐约能够看到的。那些装出来的洒脱和快乐之下,焦黑的残骸和灰烬。他并不喜欢这样的人。待在这样的人身边随时可能坠下深渊去。
他自己已经身处谷底,不想再继续下行。
“不如我们去找些果子来好了,不能只让阿殊一个人受累。”乌木爻说着站起身,他看向晏河清,“两个大人在这儿闲着,放小孩子出去,这样可不好。”
晏河清下意识想反驳,但是仔细一想居然还真的有那么点道理。
于是他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走之前还不放心地叮嘱斗南:“待在这里不要动,不要让火灭了。”
斗南抱着他厚重的本子点头,然后继续埋头去写什么了。
“这林子里有野兽。”走了一会儿,晏河清突然道。
“嗯。怎么了?”乌木爻抬头观察着树木的枝丫,试图发现一些能吃的东西。
“别走太远。”
乌木爻正准备爬上一棵树,闻言愣了一下,回头笑道:“晏先生在担心我?”
“我只是不想在打起来之前就损失战斗力。”晏河清否认道。
“真是好心啊,小清。”乌木爻动作轻快地爬上树枝,确认上面挂的果子是可食用的,“不过不用担心,我也是野兽。”
晏河清没再接话,他从魔术袋里面随便摸出一块布就在树下站着,等着对方把果子扔下来。
乌木爻在树上挑着果子,行动间无比轻松自在。估摸着差不多了,他刚要跳下去,却突然不知道脑袋里哪两根筋搭上了:“小清——接我一下?”
晏河清把装着果子的布系结实了,并不打算理他:“自己下来,我看你在树上比猴都灵活。”
乌木爻也不恼,径自跳下来,跟在晏河清后面往回走。
回到扎营地的时候,莫殊还没回来。斗南看见他俩回来了挺高兴:“阿爻先生和晏先生回来啦。对了,我刚刚抓到一条蛇。”
他说着,拎起一条小半米长的条状物,条状物的花纹在火光下反射出漂亮的光。
晏河清眉梢一跳:“这蛇有毒。你没被咬吧?”
“没有。”斗南放下蛇,“不过我不是很会处理,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吃。”
“这种蛇肉味道发酸,而且很柴,不是很好吃。不过它用来入药是不错的。”乌木爻过来看了看这条蛇,“反正今晚也没什么事,一会儿把它剖了,送给小清好了。”
“关我什么事?”
“巫医先生,麻烦您多积累一点药材。”乌木爻笑吟吟的样子叫晏河清想起了自己从他那拿的几把冰灯草,顿时有点心虚,“真有点什么意外,我们的小命就靠着您保了。”
晏河清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未来几天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过了会儿莫殊回来了,拎着四条鱼。
“附近的河里没有鱼。”他的意思就是说,自己跑得有点远才找到了有鱼的河,于是回来这么晚。
大家表示理解,并且过去帮他处理鱼肉。斗南被差遣去洗果子了。
处理一半,莫殊冷不丁问道:“鱼汤还是烤鱼?”
“你会做?”晏河清有点惊讶。贼窝里的孩子居然会做饭?旋即他却又开始在心底嘲笑自己这是哪里来的偏见,贼也不可能顿顿饭都偷来吃吧。
“别废话。”莫殊像是读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吃什么?”
“烤了吧,在这地方不方便煮汤。”乌木爻干脆利落地杀着鱼。这鱼的鱼鳍很长,泛着银光,应该就是银翅鱼。银翅鱼的鱼鳍入药有利于伤口的恢复,他割下鱼鳍扔给晏河清,“收好。”
半个小时之后,四个人坐在篝火旁等鱼烤熟。他们甚至有调味料,是晏河清带的,他解释说这是为了调整药液的味道所以随身带的。
问题是药难喝你靠加盐和孜然调整?
那条倒霉的毒蛇也被肢解得利索,皮肉骨牙毒分开装着被晏河清收了起来。乌木爻表示晏河清以后可以多往魔术袋里面搁点药材,少放点调味品。晏河清听了好像被噎住了,但完全无法反驳。
“没想到阿殊挺会做饭的。”乌木爻看着莫殊在那里一个人闷声烤鱼,猜测这孩子莫不是还在想纳什城的悲剧都因他而起。
“贼窝里面家长是不做饭的,都是我们轮流做。我刚被带回去的时候年龄比较小,又很瘦弱,拗不过他们,他们总是让我做,反抗或者做的不好会挨揍的。”莫殊的声音平平,听不出什么起伏。
他说完,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别同情我。”
在他看来面前这三个人的本质都是冤大头滥好人,还很可能是同情心泛滥得要死的那种人,可他不需要这玩意儿。
一旁刚想开口的斗南瞬间把话咽下去了。
然后他想了想又开口问道:“阿殊……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莫殊抬手把一串烤鱼塞进他嘴里:“问。”
“唔,好吃。”斗南慌忙咬下一口鱼肉,美食带来的满足感让他觉得自己简直幸福得要冒泡了,“你之前说‘他们叫你占卜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