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父母之命
“娘，我都说了，我不想嫁！”
“不想嫁也得嫁！”孙氏冷哼一声，一把将偏房的门关上，满面凶光，恨铁不成钢道：“那是谁，那可是太傅家！你可知我求了老夫人多久才求来这门亲事。”
周妙仪眼角泛红，一行清泪自眶中滑下，带着哭腔道：“可那阎诚分明就是个登徒子，那些丑事您难道没听过吗！”
“他与歌伎交好，是风月所的常客，万一染了一身病可怎么办？况且孩儿还听说她手下的女娘都被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我不管，我不嫁！”
孙氏拧眉挑目，恶狠狠道：“你再说一遍？”
周妙仪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平日里是绝不敢违抗母亲的，可那阎诚实非良配，嫁过去还不知要受怎样的欺辱。便只能壮着胆子站起身来，咬牙切齿道：“那便让我死了，与他九泉之下做个伴好了！”
“啪！”
下一秒，她的脸猛地歪向一边，脸颊上登时多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只见孙氏扬着手，手掌还在微微发抖。她鼻息粗重，眼中染血般通红，一字一句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屈居大房之下，一辈子给那个周飘飘压一头吗！”
周妙仪不可置信地捂着脸。
娘竟然……打我。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有挨过打，娘如今却为了那个劳什子公子打我？
孙氏这才如梦初醒，不敢相信地盯着自己的手，方才如凶神一般的脸上堆出难看的笑，忙去挽周妙仪的手，将她带到座位上坐下，又苦口婆心道：“娘……娘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你看，那太傅是儒士文人，怎会看得你受人欺辱呢？”
“再说了，世英这不过几年便要入仕，倘若你真进了太傅家的门，也好保你弟弟往后平步青云，为咱们家争光啊！”
周妙仪垂着头，不肯说话，凌乱鬓发掩去半边脸颊，只默默流泪。
孙氏只当她是想通了，欣慰地拍拍周妙仪的肩膀，道：“这才是娘的好闺女，等着，娘去给你做些绿豆糕吃，你不是最爱吃这个了吗？”
说罢，孙氏理了理衣衫，便推门出去了。
她没看见的是，就在她出门后不久，周妙仪慢慢地抬起头，无神的目光在室内搜寻一周，最终定格在梳妆台上的簪子上。
另一边，周飘飘还在跟这座姓谢的大佛顶级拉扯。
“报官？”周飘飘恍然大悟道，“对，我正要去报官，那个青罗，咱们走，现在就去衙门。”
紧接着她又转过脸，讨好一笑。
“指挥使大人，您先把手松开，大庭广众之下与一女娘拉拉扯扯，这传出去对您名声多不好。”
谢应淮蹙眉，倒是松开了她的手腕，但目光却如桎梏般牢牢锁在周飘飘身上。
倒是谢应淮旁边那人先看不下去了，环胸道：“嘿我说你这女娘，我们指挥使就在这儿，你偏偏舍近求远去报官衙不成？”
周飘飘赔笑：“谢指挥贵为锦衣卫指挥使，此等小事，怎么敢麻烦大人呢？”
“我看此事不小，”说话这人与方才那人模样极为酷肖，清一色浓眉大眼，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帮腔道，“这又是欺辱女子又是偷盗玉佩，这阎诚的罪名可是一顶大帽子。”
“好了，阿兰阿梵，不要多言。”谢应淮淡淡道，他神色淡漠，目光却冰冷如雪，让人很是不舒服，“既然周娘子说不用，我们也不必强人所难。”
“下午还有要事，我们先告辞了。”
“可……”
谢应淮冷睨他们一眼，二人便都吓得噤了声。
鄂明兰和鄂明梵这一对双胞胎兄弟一直是谢应淮的左膀右臂，自然心有不忿，然而自家老大发话，也不得不从。
周飘飘虽然不知他为何突然放过自己，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抓住时机保命要紧。光速欠身行礼后，便拉着青罗脚底抹油一溜烟儿出了醉香楼。
身后，阿兰有些不甘，“指挥使，咱们真就放她走了？”
谢应淮看着周飘飘慌忙离去的身影，面无表情，薄唇轻启，“日后定会再见的。”
俗话说危机自能激发人类的最大潜能，出了醉香楼，周飘飘便拉着青罗一路狂奔，直跑出两三个岔口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青罗扶着腰，喘了上气儿没下气儿，差点就被拖死在半路，不解道：“小、小姐，我们又没犯罪，为、为何要逃？”
什么没犯罪。
周飘飘在心里默默道。
你家小姐手里头的东西足够咱俩四个千八百回都不止的了。
她在腹中编了一通瞎话，刚打算开口糊弄青罗，便见天上传来几声嘹亮的号叫。
飘飘抬头一看，只见头顶盘旋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大鸟，翼展凶猛，徘徊几圈后见到二人便俯冲下来，轻轻巧巧地落在她肩膀上。
这是只海东青，是周飘飘的二兄在西凉驯来的猎鹰，作为见面礼送了她，当时还未起名，二人便凑在一起叫飘飘想一个。
飘飘和海东青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灵光乍现道：“不如就叫海德薇吧！”
周明昱一愣：“海什么薇？”
周飘飘道：“海德薇。”
周明昱道：“什么德薇？”
周飘飘坚定道：“海德薇。”
周明昱有些头脑发蒙：“你方才说，这叫什么德什么？”
周飘飘：……
最后在二人的协调商议下，两人各退一步，给这海东青起名为“薇”。
此刻薇站在飘飘肩头不住低鸣，翅膀急扇，两爪乱踏，似乎非常急切。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周飘飘与青罗对视一眼，坚定道：“走，我们回家。”
果不其然，二人刚踏进周府，便听得一阵脚步纷乱，只见人们都围在周妙仪的房间前，而孙氏跪倒在门边儿，绿豆糕洒了一地，一个劲儿地哭着，模样好不可怜。
周飘飘连忙几步跑到人群前，随便拉了个婢女道：“芷春，二小姐怎么了？”
“三小姐，”芷春匆忙行了礼，急道：“奴婢听说方才二夫人与二小姐同嫁给阎公子这事儿起了争执，二小姐气不过，便想拿簪子自戕。还好芍药姐姐发现得及时，二小姐这才捡回一条命。”
自戕？
周飘飘原先倒从不知周妙仪是如此有魄力的女娘，还当她不过是一般的大家闺秀，不由得暗暗钦佩几分。
遂迈开步子，挤进人群，一路来到房门口，刚想推门进去，便感到脚下一阵阻力，她低头一看，只见满面泪痕的孙氏拉住她的衣摆，恨恨道：“你这孽种，这时候进去做甚，你是想害死你堂姊不可？”
就连周妙仪的贴身婢女也劝道：“三小姐，我家小姐说谁也不想见，您还是请回吧。”
周飘飘瞥了她一眼，又居高临下睥睨孙氏，不愿与她过多纠缠，只言简意赅道：“让我进去，我自有法子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