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登徒子
“被人赎走了?!”
周飘飘猛地一把拍向柜台,连算盘都震起三分,珠子噼啪作响,眼睁睁看着一层浮尘从桌面上飘起来。
掌柜忙拆开帕子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就差拿这位一开门便来闹事的姑娘当佛拜三拜,勉强笑道:“是啊,周娘子,您的玉佩前几日教人赎走了。”
周飘飘颓然向后一退,差点儿坐在地上。
她简直想给之前说什么都要把玉佩当出去的自己一大嘴巴子。
俗话说无利不起早,飘飘离开皇宫第二日,还不及歇息,便急头白脸地往当铺赶,想赎回那块儿要命的玉佩。
可人是到了店,玉佩却跑了。
她只感觉大砍刀已经架在脖子后头,动动脑袋就要身首异处,宛如丧尸一般扒在柜台上,阴恻恻地问:“掌柜的,可方便将是谁赎走的告诉我吗?”
掌柜眼神飘忽,犹豫道:“这恐怕不好吧……”
铛!
周飘飘阔绰地将一袋碎银拍在案上。
那刚正不阿的掌柜登时眼都直了,脸上阴转晴,笑吟吟地把钱袋摸进袖子里,轻咳一声,大言不惭道:“小的是不会告诉周娘子,是阎大公子赎走的。”
“哎哟,”他像是幡然醒悟,一拍嘴巴,编排地很是敷衍,一步三晃往里屋走,“你看我这张嘴,怎么净说这不该说的。”
砰一声,屋门便关上了。
周飘飘虽然吃了一鼻子灰,倒也得到了重要情报,刚走出当铺准备找人打听这公子是何方神圣,青罗忽然便道:“啊,小姐,我记起那阎大公子是谁了!”
“我原先在府里,听到二夫人谈起过,说是阎太傅家的长子,名为阎诚,好像就是前几日来跟二小姐提亲的那位!”
周飘飘蹙眉,原来是堂姐的未婚夫。
那就有点棘手了,她抿了抿唇,暗暗祈祷他没有将玉佩送给堂姐,若被孙氏那疯婆子看见,再要回来可就难于上青天了。
“不过,”青罗像是想起了什么,附耳过去,压低了声音道:“我还听说,这阎公子虽是长子,却是庶出,生母乃阎家的洒扫婢女,在家中一直不受人待见。”
“而且阎公子为人风流,常出入风月场所,在二小姐之前,早就不知与多少歌伎交好了。二小姐也不喜欢这桩婚事,可二夫人一看是太傅家便挪不动步子,怎么说都要把她嫁进去,攀个高枝儿。”
呵。周飘飘冷笑一声。这泼妇。
她原本对周妙仪并没有什么感情,听来只觉得可怜,婚姻大事只能听从母亲嫁个登徒子。可如今不同了,玉佩现在在阎诚手上,那她俩便也算半条船上的人。
你这桩婚事,我还非要毁了不成。
“走,”周飘飘潇洒地一扭头,“我们先去吃顿好的,看来这又得是一场恶战。”
醉香楼。
这名听起来不太正经,但确实是汾都正经且有名气的饭庄。
两人进了店,随便点了些菜,飘飘又拈着菜单,状似无意,打探道:“小二,你可知道那阎太傅家的大公子?”
“哦,阎诚嘛,知道知道,”小二顿时恍然大悟,往前总有女娘来询问此人,每每都是被他所伤,不由得也把她当成了被那浪荡子抛弃的可怜美人,扼腕叹息,“他经常在这一带活动,不知道姑娘您是……”找人呢还是捉奸呢。
周飘飘没注意到的是,远处几双耳朵悄悄竖了起来,一双隼目倏然盯向这里。
她听不出来小二话里有话,只道:“那你可知他最常去的地方是哪里?”
小二道:“自然是那汀兰水榭。”
周飘飘疑道:“汀兰水榭?”
他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女娘如此天真,竟然连汀兰水榭也不知,阎诚这个畜生,当真下得去手!小二的语气中不由掺了几分可怜:“汀兰水榭便是汾都有名的乐坊,出入那里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说罢,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他一脸沉痛,只能提醒到这里了,剩下的,便看这女娘的悟性了。
周飘飘并不知他为何从提到阎诚起便一脸便秘的表情,还以为今日肠胃不顺,这才反应过来,那小二竟以为自己是刚失了恋的。
而且什么汀兰水榭,说白了不就是按摩店吗。
周飘飘汗颜,取这么高大上的名字,还以为是什么文雅之地,也对,就阎诚那口碑,定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摇了摇头,低头填了一口饭,刚想抬头告诉青罗等会儿去那里蹲点,没成想饭还没咽下去,刚一抬眼,倒先跟一块雕花金牌对上眼了。
她一怔,下意识地顺着向上一看,大红官袍,飞鱼纹样,束发乌冠,典型的锦衣卫打扮。
周飘飘惊得连筷子都掉在桌上。
我去,这不是国家公务员吗。
而来人正逆光俯视着她,模样虽俊美无双,一双风流桃花眼,偏偏凉薄又无情,刺得人心寒。薄唇色浅,更显清冷无欲,冷若冰霜道:“你是谁?跟阎诚很熟吗?”
阎诚?
这货是什么大明星吗,这年头认识阎诚的人那么多?
周飘飘有些不敢置信,而且这位还是锦衣卫,连公务员都来掺一脚,难道他犯了什么大罪?
不对不对,若是那样早被衙门抓起来了,难不成……周飘飘瞪大了眼睛,不会是阎诚喜爱美色,这人又长得漂亮,他便男女通吃了吧!
随着大脑里黄色废料不断累积,她看向锦衣卫的目光逐渐由惊慌转为同情,却见那人旁边的锦衣卫面露难色,悄悄附耳过去道:“指挥使,我看这女娘定是被阎诚那厮伤得太深,脑子都不灵光了……”
周飘飘:……
周飘飘:你们说悄悄话能不能小点声啊,我都听见你骂我了。
被他称为“指挥使”的男人略一皱眉,道:“回答我的话。”
周飘飘一听这人是指挥使,保准是个大官儿,立马乖巧起身行礼道:“小女名叫周飘飘,我与那阎诚……”
她瞳孔滴溜溜一转,立马蒙了一层雾气,她本就长相娇人,如今带上三分悲,当真是我见犹怜,哭诉道:“官爷,你可要为人家做主啊!阎诚是我堂姐的未婚夫,本以为是佳偶天成,良缘一桩,可没成想,他不仅在外逍遥风流,还……还欺负人家,偷了人家的玉佩!”
“那玉佩对我好生重要,我不能没有那玉佩啊,没了那玉佩我也活不下去了啊!”
说罢还拎起帕子,假模假样地擦了下并不存在的眼泪。
旁边那人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一出,犹疑道:“谢指挥,你看……”
谢指挥?
“等等,”敏感捕捉到关键字的周飘飘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从善如流地止了哭,杏眸直直盯着锦衣卫,一字一句道:“你姓谢?官爷,那谢真宜是……”
大怀公务员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骠骑大将军谢江来独子谢应淮淡淡道:“是我小妹。”
周飘飘尴尬一笑。
敢情汾都是个圈,全是你们谢家人是吧!
飘飘打了个哈哈道:“误会,官爷,啊不是,指挥使大人,都是误会,那个我一会儿还有事儿,你们慢慢吃,慢慢吃啊!”
要是真被他发现了那玉佩是忍冬花,转头再告诉燕风驰,自己这小命儿还要不要了!
她一手牵起不明就里的青罗,脚下抹油,刚打算开溜,手腕便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牵制住,谢应淮毫无波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方才,不是要报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