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进宫
“我靠啊啊啊啊啊啊!!”
“燕将、燕将军你慢点儿!!”
过了立秋,暑热便散了大半,汾都的日子是两头冷中间烫,因此清晨甚至称得上有些寒凉。
而此时周飘飘正坐在月照千里白的背上,死死地攥着缰绳,凛冽的风如刀般划过她的脸颊,甚至连头上的发髻也隐隐约约有些散开的趋势。
高速移动让周遭景物飞一般似的往后退,在视网膜上逐渐成了虚影。
身后,燕风驰正策马狂奔在政和天街之上,他今日没穿盔甲,结实劲瘦的胸膛紧贴周飘飘的后背,然而当事人却无暇顾及这有些逾矩的距离。
周飘飘有点儿崩溃。
她现在当真是后悔同意了那个什么该死的法子。
一想到当时罪魁祸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周飘飘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燕风驰的下颌贴着她的后颈摩挲,若有似无的胡茬蹭得飘飘有些痒,他不急不缓道:“如何,周娘子可清醒了?”
清醒了。
这下可是清醒了。
周飘飘偏头躲避颈肉上的痒意,略一侧首,余光只能瞥见身后那人棱角分明的侧脸,尖声道:“将军如果再不慢点儿,等进了宫我可能又不清醒了啊啊啊啊啊!”
……
半柱香前。
由于昭妃娘娘特意嘱咐要二人一齐入宫,于是燕风驰便特地一大早来宁远将军府,接周飘飘一道去。
周飘飘上下打量他一番,下意识护住了身子,警惕道:“你说的是什么法子?”
燕风驰没作解释,只是招呼着停车,又吩咐方立拿了踏凳来,搀着飘飘下了车,便将月照千里白从前头牵了过来。
千里白四肢肌肉健壮匀称,马头高昂,士气十足,同它主人一般高傲,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劣种。
飘飘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燕风驰探掌抚了抚马头,看向千里白的目光掺了点儿温柔的意味,就连平日毫无波澜的声线也软了下来:“这是月照千里白,是少有的良驹,跟随我征战多年。”
“我看周娘子实在是有些不清醒,为了不影响学习,那么就由千里白送我们前去吧。”
周飘飘道:“我请问这是什么意……燕风驰你干什么?!”
她的惊呼还未出口,便被燕风驰托着腋下,长臂一伸,抱小孩一般轻而易举便上了马。
周飘飘吓得条件反射抓住了马鞍前的扶手,一把将身子贴在马鬃上,还没等问个清楚,燕风驰便长腿一蹬,玄色的衣袍凌空翻飞,紧接着便一并翻身上马。
他将飘飘紧拥进怀中,燕风驰身材高大,周飘飘被罩在暗纹披风里,从后面看,几乎看不见他怀中还有一个小女娘。
周飘飘夹缝生存,试图讨饶:“不是,将军,我也没骑过马啊。”
燕风驰道:“无妨,有我。”
他随手将马鞭扔给方立,后者接过,马上意会,冲着臀部就狠狠抽了一鞭。
月照千里白嘶鸣一声,马首高昂,前蹄乱蹬,在周飘飘杀猪般的尖叫声中,席卷一地飞尘,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后面分列的赤翎铁骑个个瞠目结舌,又被马蹄扬起的土扑了个正着,一张口就扑簌簌往外喷灰,干脆利落地加了个餐。
一个胆子大的戳了戳方立,悄声问:“方兄,这周娘子和咱家少将军是什么关系啊?”
“你看不出来吗?”
方立,男,燕风驰副将,骨灰级少将军毒唯粉。他捏着马鞭,声音有些发颤,哀嚎道:“咱家的猪,被白菜拱了啊!”
……
等到了午门,周飘飘满脸沧桑,已然是三魂丢了两魂半,深感再多骑一秒,自个儿的早膳就留不住了。
她灰头土脸地趴在马背上,有气无力地竖了个大拇指:“燕将军,骑术真好。”
燕风驰长手长脚,利落下马,就要伸臂去揽飘飘的腰。
“不必了,”飘飘连忙推开,刚才他的行径还历历在目,因此只道:“我自己来便是。”
燕风驰没说什么,只是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周飘飘在马背上待了好一会儿,才攒足了下马的力气。
只是甫一抬头,飘飘便发现月照千里白实在太过高大,自己双腿垂在马腹两侧,脚下仿佛踩着万丈悬崖,便是再长一条腿也够不到地。
她倒吸一口冷气,心里没了底儿,刚攒好的力气便又散了。
燕风驰侧首提醒道:“周娘子若还不下马,便就误了时辰了。”
“若是不敢,我抱你下来便是。”
“不必!”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午门,来来往往的大臣小厮看见孤男寡女在这儿扯来扯去,岂不坏了她周飘飘的好名声。
她深呼吸了一口,艰难地将腿挪到一侧,在心里求了各路神仙,从观世音菩萨一路拜到耶路撒冷,这才眼一闭心一横,咬咬牙就往下跳。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一股大力箍在了她的腰间,飘飘一睁眼,正对上燕风驰那双深若寒潭的眸子。
燕风驰俯下身,一手揽着她腰,两人不过差之毫厘,几乎是鼻息抵着鼻息,热气在冷风中交汇融合,蒸得周飘飘脸有些烫。
太、太近了。
燕风驰似乎仔细端详了她半晌,随即下了定论,道:“周娘子,你的脸怎的这么红。”
哈?
“还是打算借腿伤告假,从而不去见昭妃娘娘呢?”
周飘飘胡乱抹了把脸,挣开他的怀抱,别扭向后退了两步,结巴道:“你、你看错了,我这是风吹的,谁让你骑那么快,超速了你知不知道!”
燕风驰眼中噙了一抹邪笑,似乎是受了风,嗓音有些暧昧的沙哑:“你说的是汾都的‘风’,还是燕‘风’驰?”
你!
飘飘哪里听不懂他的一语双关,这下是脸都红了,不过是教他气的。
全汾都人都说大将军不近女色高冷禁欲,全都是骗子,唬人的,她眼前这个分明就是个无赖嘛!
待她回府,一定要昭告天下!
周飘飘心里起火,又不敢向他发,只好将脸皱成个包子,臭着脸,心里头盘算了一千个燕风驰的死法,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