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舆图
入夜。
宁远将军府万籁俱寂，只听得鸟鸣几许，偶有几队巡逻侍卫挑灯路过，自是一派祥和之景。
周飘飘点起灯，在桌上铺一张纸，抽出笔，撑着头思索了一阵，便凭着记忆，蘸墨挥毫拓下一幅汾都舆图。
她这些日子其实并没有闲着。
除了治伤，周飘飘还专门花重金租了脚夫在汾都走了一圈，经过大街小巷，将路子记了个七八分。
虽说是工科生，但好在记忆力不错，竟真画得像模像样。
青罗端着清粥小菜从门口进来，见她还没睡下，不禁担忧道：“小姐，您今日受了惊吓，晚膳都没怎么吃，奴婢托后厨做了些宵夜，您吃点儿吧。”
周飘飘头也不抬：“放那儿吧。”
她低头打量着这幅舆图：汾都依山傍水而建，北面环山，地势北高南低，阻断了通往漠北的道路。
周飘飘望着北部三个凸起的箭头，没来由的想到那位来自漠北的人，赶忙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没用的记忆。
剑谱第一页，若想赚钱，先忘记男人。
除却北面，剩下三面呈放射状，以坐落中央大怀皇宫为放射点，向周围辐射。
皇宫的午门正对着的是政和天街，乃是陛下亲自赐名，作为汾都最繁华的一条路，常有商贩林立，是经商的最好去处。
周飘飘提起朱笔，圈出一点。
青罗好奇地凑过来：“小姐，您这是在画什么呢？”
飘飘伸指，点了点那处红圈道：“青罗你看看，这里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小婢女没见过世面，卯足了劲儿瞅也没瞅出什么玄机，只好摇了摇头，眼巴巴地等着她家小姐解答。
周飘飘再提笔，画了几个箭头，缓缓道：“这里虽不是汾都最繁华之地，但却是最畅通无阻之处。”
“你看，这里位于道路交界处，向四方均有路可寻，也就是一个十字路口，最适宜做些轻便、可运送型的生意。”
青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突然反应过来，惊得下巴都掉下来：“小小小小姐，您这是要去做生意？”
周飘飘搁下笔，坦荡道：“是啊。”
“爹爹不在时，那些俸禄不是被祖母吞了便是被二叔母昧去，不然你我在府中十余年，怎的一两银子都未攒下？现在是爹爹在家，若是他日后再出府，总得留下些本钱才好。”
在上课摸鱼的时候，飘飘阅文无数，其中最多的便是这穿越之后靠创业挣得盆满钵满的情节。
所以来都来了，不妨一试。
以那些穿越的前辈为鉴，说不定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青罗则犹豫道：“可您毕竟是个小女娘，先不说日后郎婿如何看待，单说这士农工商又排在最后一行，您自降身份，老爷不会同意的。”
飘飘振振有词道：“怕什么，爹爹不日便会出征，到时只剩下个不管你我的祖母和二叔母，等咱们手里有了银子，还怕她们不成？”
“至于什么郎什么婿，又不能当饭吃，难道还不若真金白银？”
青罗急道：“小姐！这可说不得，这是军令，被人听到要杀头的呀！”
案上油灯应景一闪，周飘飘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似乎才发觉自己实在是太过招摇，便牵了青罗的手，附耳小声道：“我猜的，爹爹此战大捷，却迟迟未封赏，这显然有问题。”
“况且这几日我行走汾都，碰见不少公家常常出入打铁铺子，这说明了什么？”
青罗诚实地摇了摇头。
飘飘神秘兮兮道：“大战之前，必有补给。”
“他们此次班师回朝，只是为了捉拿谋反罪臣，况且皇后寿宴在即，说明那几路突厥士兵并不是大部队，不过是侦察兵罢了。”
“爹爹原先在西凉生活过一阵子，定能摸清他们行军之道。我猜测，突厥本部实则并无祸心，全是受端王蛊惑罢了。这几日和平，一是为了回汾都，二便是为了彰显陛下宽容天下之意。”
“待日后再回西凉，不过小小展示一下大怀兵力，便可以，”周飘飘眨眨眼，葱指叩了叩案，道：“不战而屈人之兵。”
青罗愣愣地看着她，张口却一字不出，很想承认自己完全被自家小姐这一套说辞折服了。
周飘飘志得意满地盯着自己的成果，已然幻想到了日后自己成为富婆的景象。
可是不知怎的，青罗却总有种奇怪的感觉，眼前的小姐像变了个人似的。
从前周飘飘遭受不公待遇之时，总是一味躲避忍让，倘若那日对上燕风驰，早就吓得腿软瘫倒，不然也不可能受一时之辱便负气撞死。
但如今的小姐，冷静，有理，头头是道，虽然容貌未变，但内里却与从前毫不相干，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青罗看着飘飘在灯下伏案努力涂涂画画，柔光轻描淡写地给她镀上层金边儿，不由得双手捧脸，眼里往外冒小爱心。
她家小姐……
果然最棒了呢！
翌日清晨。
周飘飘坐在摇椅上，捧着一箱银锭，流着口水一个个摸来摸去数来数去，门外，还有人源源不断地送着银钱……
“哎哎哎，慢点儿慢点儿，别给我碰坏了，”周掌柜穿梭在一箱又一箱的财富中，喜不自胜：“这下我总能当上汾都第一富婆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飘飘仰天狂笑。
……
“砰！”
青罗朝气满满地推开房门，中气十足道：“小姐，起床了，今日您要进宫学习了！”
飘飘一惊，猛地从梦中醒来。
她下意识起身，没成想腿睡得酥麻酸软，一不留神便顺着桌案叽里咕噜地滚了下来，一头栽进墨宝里。
很快，比之前那一声还要中气十足的尖叫便响彻整个云阳侯府。
坐进马车，飘飘还魂不守舍地想着那几箱没到手的银子。
在打第十五个哈欠的时候，燕风驰终于忍不住，面色不虞：“周娘子，可是昨日没睡好？”
周飘飘懒得搭理他，扭过头打了第十六个哈欠。
燕风驰眉头一挑，道：“我有一法子可让你清醒，想不想知道？”
周飘飘疑惑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