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校庆
校庆会进入倒计时，林弃现在每天得空都要到音乐教室练习。
好在音乐老师够好给他们全天开放的权利。然而林弃不知道的是，音乐老师纯粹是因为盯上了他这么一个好苗子。
这天傍晚，顾斯墨闲来无事，沿着校园散步。
一树银杏下，一墙高楼前，跳动的音符从爬满爬山虎的木格窗户当中流淌而下。
顾斯墨脚步停顿，当下寻了一个小石凳，安静地欣赏起来。
音乐化作美丽的画卷，指尖的跳动谱成一首优美的英文诗，渲染了这座小楼。
顾斯墨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少年的笑脸，温和的，迷人的。他侧身抬头，望向头上的那一扇窗户，光影从树叶缝隙间落下，一束打在窗棂上，一束照在顾斯墨的左肩。
少年的身影，从这个角度当然是看不见的，但他不在乎，此刻他只能贪恋这份静好的时光。
教室里，三两个来此练习的人盘腿坐在地上，安静地听着林弃奏乐。
一束阳光倾泻，落日黄昏，满室温柔。
林弃手下动作不停，好似早就忘记了身处何种环境，一颗心思扑在钢琴上，练习得近乎忘我。
傍晚微风吹拂，一道微风正好吹过林弃的发梢，众人眼睛一眨，音乐最后的音符落下，大家才从这场音乐之旅当中抽离出来。
不一会儿，一道响亮的掌声打破满室的寂静，原来是音乐老师，经过时听到美妙的旋律流出，不自觉的就驻足听了这么几分钟。琴声一停，他就带头鼓掌，很快，整个教室里就充斥了掌声。衷心的为林弃的表演喝彩。
“很好听。”
林弃才注意到老师来了，恍惚地开口道谢：“谢谢老师。”
“你已经练得很好了，你再练下去别人就该有压力了。”
林弃：“……”
这时大家才恍惚想起自己的练习还没开始呢，被林弃的琴声吸引，花费了这么长时间。
“啊啊啊，完了，我的曲子还没练呢！”
一人出声，焦虑很快就在教室内蔓延。
“来这吧，我不用了。”林弃主动把钢琴让出来，他们也就不用排着队使用了。
“啊啊啊，林奕之，我真想打你！”
林弃一听满脸问号，心道为什么。可是那人着急忙慌地过来弹琴，没再多说。
至于为什么想打他呢？自然是因为林弃这个态度简直就是赤裸裸地降维打击，甚至可以当着一群正着急的人的面，轻飘飘地说出“我不用了”这之类的话，他们听着就有点凡味了。
林弃如果知道他们所想，肯定会大呼冤枉。
他还在武馆时，不爱说话，他的师父怕他自闭了，那阵天天给他安排各种各样的课程，用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至于这样能不能起到预防自闭的效果他不知道，但因为这样他“被迫”学习了很多技能，又因为他上的是私课，没有众多学生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来做作业的烦恼，反而有了很多时间来学习这些课程。
很快，教室里又重新响起了乐声。
教室之外，顾斯墨扭着久久没动的脖子，心里不免失落——结束了。
可他还没听够呢。
顾斯墨晃晃腿，想抬腿就走，不知怎地，还是选择再坐一会儿。只是现在的琴声嘈杂，远没有刚才那般令人心旷神怡，对于他来说不知是一种享受还是折磨。
林弃找到角落坐下，这间教室其实是一间舞蹈练习室，摆放了两架钢琴，正好便利了林弃他们这种琴舞合作的节目。
教室很大，两座钢琴各置一头，其他班的人在别处练习，而音乐老师现在正在帮林弃弹着曲子，配合着傅棠雪练舞。
“停停停，”老师突然打断傅棠雪，“别练了，你的状态不对。”
林弃循声望去，也觉得傅棠雪今日的练习比往日累了好多。
“你先休息会儿吧。”
傅棠雪如老师所言，坐到林弃这边休息。
“怎么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傅棠雪看了一眼林弃，差点儿哭出来，“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厉害到让她无形地产生了压力。
“……你这是怎么了？”
“呜呜呜，林奕之，我，我是不是跳得非常差啊，怎么办，就要上台了，我怎么还这么差啊！”
“不会，你已经很好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这又不是个比赛。”
“可是，可是……”傅棠雪吸了吸鼻头，“我感觉自己跳的好差，配不上你的音乐……”
林弃：“……”他无奈地扶额，“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可是就是这样嘛！你怎么能，怎么能弹得这么好听呢！”
“那不然……我弹差点？”
“……不行！”傅棠雪一个激灵，“这关乎咱们班的面子，怎么能随便！”咱们班可就指望着林奕之来镇场子了！
林弃卒了，这该怎么安慰呢？
“那……”傅棠雪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好像很期待他会说出什么话来。林弃被搞得尴尬得想挠头，“要不，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放松放松！”
林弃不太确定能不能安慰到，结果傅棠雪一个激灵，立马点头如捣蒜，哈哈地把他往钢琴那推。
“唱唱唱！快唱！”然后她就在钢琴前方规矩地坐下了，一副“我准备好了，你开始表演吧”的样子。
林弃没法，硬着头皮跟老师说明了情况，结果老师尤其热情，甚至给他连上了麦克！
林弃：……
怎么感觉他做这个决定才是错误的。
“好了，开始吧，小林同学。”老师弄完，也跟着在傅棠雪身边坐下，占据绝佳观赏位置。
隔壁的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眼巴巴看着，在练习与看表演当中选择，最后非常没有负担地也坐在了林弃跟儿前。
林弃：……
怎么人还能越来越多了呢！
林弃长叹一口气，认命地坐下。
琴声再起，顾斯墨一听，高兴地一挑眉，很庆幸自己没决定离开。很快，他就更加惊喜了，因为——他不仅仅是弹首曲子这么简单，他还唱了。
少年温柔的嗓音唱着温和的歌曲，声音和形象渐渐地和那晚在ktv的相遇重合。
——真的是他！
顾斯墨至此正式确认了这个“林奕之”就是那晚令他骤然升起兴趣的包间里的人。
“i wish that heaven had visiting hours
so l could just show up and bring the news that she&39;s getting older
i wish that you&39;d met her……”
顾斯墨的手指随着少年的歌声打着节拍。
这首歌很适合他。
顾斯墨甚至可以想象，落日窗前，晚间少年，身着白色校服，神色恬静温柔地唱出这首歌。
顾斯墨摇头失笑，歌还没听完就走了。他怕再待下去就真的走不了了，因为他羡慕了，羡慕那群在教室里可以正大光明听少年唱歌的人。
计划与现状不符，顾斯墨想，他或许要重新界定林奕之在他心里的位置了。
林弃中规中矩地完成这个演唱，对面那群人啪啪啪地鼓着掌。
“好了，”林弃起身，“现在可以好好练习了吧。”
“嗯嗯嗯，可以可以！”傅棠雪骄傲地抬头，神神气气地朝其他班的人展示自己班的男神。
——看吧，我们班有个“大杀器”在！
“啧啧啧，你们班不会要林奕之上台唱歌吧？”
林弃：“不是。”
“呼——那就好！那就好！”
林弃：搞不懂他们为什么会有危机感，这不是个比赛啊！
众所周知，但凡学校搞个活动，不论什么名头，只要全校班级都参加，怎么可能不攀比，这可涉及班级面子问题！
“哈哈哈，林奕之，你看见没？”
“什么？”
“只要你一出场，他们就片甲不留！”
林弃：“……”
“你还是歇歇心思，练习去吧，还有两天了。”
“哦哦，对！来，林同学，麻烦你为我配个乐？”
“……可以。”
打打闹闹一阵后，总算步入正轨。练习结束后，林弃同傅棠雪一道准备回班上。老师这时走过来拦下他。
“林奕之同学。”
“老师。”
“有个问题想问你。”
“您问。”
“这几天我看下来，感觉你的艺术细胞还挺强，据我所知……你完全可以考虑走艺术生这条路。”
“我……”
“当然，我不是要你马上回复我，只是觉得可惜，你可以好好考虑，再者，艺术生这条道不代表不能去个好的学校。”
“老师……”
“你的条件真的很好，不能浪费了。”
“……”
老师上前拍拍他的肩，“你好好想想，不急啊。”说完就走了。
林弃：“……”
傅棠雪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对啊！林奕之，你可以走艺术路线啊！”
“为什么？”
“啊——？难道你不想吗？很划算啊，这样就不用天天累兮兮地学文化课了呀！”
“可是……我并不认为上课累啊。”
傅棠雪：“……”你认真的吗？
林弃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校庆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尊敬的领导、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两个月的漫长暑假已在炎炎烈日的烘烤下慢慢走过了，很高兴，我们全体师生又成功地相聚在校园里。我们在这美丽祥和的日子里，我们迎来了新学年……”
“……俞城一中的开学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各个班级的表演人员到后台集合……”
典礼开始前的准备活动现场总是乱糟糟的，林弃看着新奇。
嗯，但是乱中有序。
林弃放下幕布，坐到傅棠雪的身边。
“林哥，你……紧张吗？”
“……不……还好。”
“哎，你怎么会紧张呢，我就多余问你。”
“……你真的很优秀了，不需要紧张。”
傅棠雪：“我怀疑你在捧杀。”不过还是很开心就是了。
林弃他们抽中的号码在中间，不上不下，所以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来看别人的表演，看着看着傅棠雪就不紧张了。
哎呀，没一个能打的。傅棠雪信心大增。
要是让林弃知道她内心这么骄傲，肯定会无语地翻白眼——刚刚怕兮兮的那个人是谁？
“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欢迎由14班的傅棠雪、林奕之两位同学带来的节目《舞·曲》”
林弃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衫，朝傅棠雪伸出手：“走吧。”
唰——
白色灯光照着舞台一路，光晕里，少年神采英拔，面目如朗星。他长身玉立，绅士地牵着身旁女同学的手，朝着台下的观众鞠躬致意。
傅棠雪一身浅蓝色舞裙，双手虚放在头上方，做出展翅欲飞之态。林弃坐在钢琴前，手指放在琴键上方，欲动不动。
“哇！谁啊那是！”
“好帅啊啊啊！”
“好像是……林奕之！”
“林奕之？！”
“居然是他？！！”
台下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周阳一看，直接站起来，和班上的同学一起拉开早就准备好的横幅大喊：“林奕之，加油！你们是最棒的！”
“棠棠加油！”
“14班加油！”
林弃好笑地看着他们，看着傅棠雪因为他们差点破功，赶紧点头示意，然后和傅棠雪对了一个眼神，抬手，落下，流畅悦耳的琴声顷刻传遍会场。
顾斯墨刚刚踏进会场，看到的就是这对“璧人”在场上表演。
少年手指翻飞，颀长的身姿稳稳地坐在灯光里，眼神似乎永远温柔地注视着那个翩翩起舞的少女。
少女舞姿婀娜，在柔弱与力量间找寻一种优美的平衡，蓝色的舞裙似海的浪花，少女就像从海中诞生的圣女，纯洁且神秘。
少年惊才风逸，少女袅袅婷婷，任谁看了不会说一句般配！
可顾斯墨的眼里只能看到那个白衣少年，发着光的，温润的，惊才绝绝的。
顾斯墨还是不知道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心动是为何，可当他看到眼前这幕郎才女貌之景，却是痛恨起自己的优柔寡断来。
一段舞曲落幕，会场里掌声雷动。14班率先高呼两人的名字，随后越来越多的人都在为两人欢呼，一时风头无两。
顾斯墨旁观这幕盛景，可以想象林奕之在今晚之后会有多受欢迎，那么自己还有多大胜算呢？
顾斯墨竟然胆怯了，他看着林奕之鞠躬退场，视线跟着他直到再看不见才转身离开。
——那又如何，他偏要为他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