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纪霜的绝望与怒火
“少爷……少爷……”
奔袭了不知多久，纪海只觉得自己站都有些站不稳了，他将身上的两人放了下来。
纪霜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
小男孩满脸泪痕，却也终于停止了哭泣。
身后早已没有追兵的痕迹，徐老做得很成功，为他们谋取了生路，唯一失败的地方是没有找上来。
“少爷！”纪海大声地喊着，他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纪霜变成这样。
他没有看到村民们对纪霜吐口水的场面，发现纪霜时，纪霜就已经是这个样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纪霜的眼球动了动，似回应一般，空洞的眼神终于终于有了一丝光芒，黑漆漆的眼球倒映着纪海的身影。
“海叔……”嘴角轻轻张开，非常艰难地吐出这句话语。
“少爷，你到底怎么回事？”纪海想着，天灾都未将纪霜吓成如今这般，哪怕是狼纪霜都能在受伤的情况下反杀。
他走的时候人还好好的，甚至都开始康复训练，怎么他一回来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空壳。
“海叔……”纪霜的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海叔……我不是你的少爷……不要再叫我少爷了……”纪霜嘴角上扬，露出一丝苦笑。
他似乎已经接受自己是灾星了，或者该说，他已经认定了自己是个灾星。
“啊？少爷你在说什么？”纪海见他开始说话，心中欣喜，但纪霜口中的话让他有些莫名其妙。
“我不是你的少爷……”纪霜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少爷别开玩笑了，现在不是时……”见他仍然重复着这一句话，纪海不由得有些焦急。
未等他将话说完，纪霜的大喊打断了他。
“我是灾星！！是灾星！！”纪霜如癫狂一般大喊，一时间竟将纪海惊在原地，张着口不知在说什么。
“那陨石就是我招来的！”
“我就是害死数十万人的罪魁祸首！”
“我爹……我娘……妹妹……”
“都是我害死的……”
没等纪海作出反应，他一句跟着一句如连珠炮弹一般，脸色狰狞。
“你爹和你娘都是我害死的！”纪霜一把抓住旁边被吓呆的徐望安，对着他嘶吼道。
回想昨天，这个小男孩就在房门叫他坏人，想必就是这个原因。
四五岁的年纪，哪知道灾星是什么意思，他仅能用自己可怜的词汇量概括，对方是一个坏人。
徐望安被吓傻了一般，愣在原地随他摇晃，原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这……这些都是谁说的……”纪海不信，他是看着纪海长大的。
这么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管谁说他也不能接受。
“外面的人都知道，我出生时的漫天红光，与陨石来临前的征兆一模一样……”纪霜停止了动作，瘫倒在石头上，仿佛没了力气。
纪海面色阴沉，少爷出生之时的漫天红光，并不是谣传。
当时的他还在军营里，正好目睹了这场异象，第二天就知道了将军喜添贵子，将军还请全军喝酒。
但之后的将军闭口不谈此事，甚至开始压制关于异象事件的传播。
这件事也只在小范围传播，将军的意思他也许猜得到一二，此等异象的出现，如若大肆宣传，玉京城的那位位置可能就坐不安稳了。
陨石来临之时他与纪霜在一起，自然也没有看到，但依纪霜所言，有人跟他说了。
怪不得他去军营搬救兵的时候，没有多少人愿意跟过来。
他找来的那七八个人，都是绝对忠诚于将军的，可惜刚才为帮他们断后全部牺牲。
不论如何，他仍然选择相信纪霜，他不可能是灾星。
“你走吧……别管我了……”纪霜仰面朝天，他此时什么都不想做，也许自己死了才是最好的选择。
“少爷，那些人都是胡说……”纪海说道，他想唤起纪霜的信心。
“走！”纪霜大喊，这些他不想听，一个人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很难改变。
“少爷……”
“滚呐！”纪霜不等他继续说，以更大的声音怒吼道，语气中夹杂着怒火。
这份怒火不是冲着纪海的，而是冲着自己，他恨他自己。
“不论怎样！纪海相信少爷！”纪海双手抱拳，他明白此时的纪霜听不进去任何话。
见纪霜没有反应，他转身离开。
现在这种情况，让他安静呆一会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的场中只剩下一个嚎啕大哭的小男孩，他看到纪海走了，看了看他眼中的坏人，眼神中有些畏惧。
小孩子选择了纪海，他边哭边向纪海的方向跑去。
丛林里又恢复了曾经的安静。
纪霜躺在石头上，石头的棱角硌得他的背生疼，却也懒得动一下。
此刻已是黄昏，落日的余晖被葱郁的树叶遮挡，纪海一人躺在阴影之中。
回想起曾经将军府的点点滴滴，心中的悲凄涌了上来。
“如果我未曾出现，是不是会更好。”
他这么想着。
阵阵的虫鸣在四周响起，蝈蝈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是在互相回应。
纪霜完美地与自然融为了一体，却又与这些声音格格不入。
嘈杂的声音让他有些莫名的烦躁。
如果人生能重来有多好。
“为什么不是其他人？”
他低声问道。
如果有选择的机会，他宁愿不要锦衣玉食的生活，而是普普通通过一生。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这一切真的就是神的安排？
到底凭什么自己就应该承受这样的苦难？
“神……”
纪霜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字。
他没有错，错的是神。
这场灾难并不是他选择的结果。
纪霜的悲伤转化成了怒火，熊熊燃烧。
这份怒火无处宣泄，越来越烈。
纪霜猛地起身，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
四周已经非常昏暗了，举目望去，没有一点动静。
漆黑的丛林中仿佛有着噬人猛兽一般阴森恐怖，这让他又想起了之前独自在森林里的一夜。
对于自己能杀死那匹野狼，他到现在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阵阵清风从林间穿过，带走了他身上的暖意，纪霜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他感觉森林中似乎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一般，自己一旦松懈就会一拥而上。
就像当初的野狼。
纪霜本身已经是心如死灰，但一旦真正地面对危险，本能却又告诉他，他想活着。
“咔擦”，丛林中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那是干枯的小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纪霜的心中猛地一惊。
“来了！”他心中暗道，双眼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随着枯叶踩碎的声音，脚步越来越近，纪霜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
生死存亡之际，他还是选择活着，但情况仿佛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下了。
此时他在石头之上，双手乱摸什么都没有摸到，而他又不敢跳下去。
此时一个站不稳肯定就倒在了地上，发出的声音一定会惊扰到对方，躺着的姿势对自己更不利。
纪霜的心随着脚步的靠近跳得愈加剧烈。
脚步声在离他三米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纪霜借着微弱的光线这才看清楚，来的是个人。
“少爷，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