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报警
小狗眯着眼打着盹儿，天上偶尔有一只云雀飞过。
黎芝在巷子里绕来绕去，小狗抬起头看她，汪了几声，里屋的一个老婆子就走了出来。
黎芝向她问了路，走了一会儿，桂花树花香飘了过来。周围商铺都关着门，只有几个老人打着蒲扇坐在树下。阳光透过树叶，懒懒散散的撒在他们身上，昏昏欲睡。
她顺着街往前继续走着，终于看到了在矮矮的一栋房屋前看到了派出所三个大字。
一扇铁制的小门紧闭着，黎芝敲了敲门，没人理。她又从狭小的窗口望了进去，可惜窗帘密不透风，里面鼾声如雷。
黎芝拍了拍铁门，鼾声停了。她等了一会儿，鼾声又响起了，只好又敲门。
鼾声停了，这会她听到鞋踏在地面的声音。
“敲什么敲，不知道现在是午休时间吗！”
一个穿着蓝色短袖的男人打开门，大声的吼着。
黎芝后退一步，把包袱抱紧，“我是来报警的。”
“等着，两点半上班。”
男人说完，把门一摔，没多一会儿鼾声就又响起来了。
黎芝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这会儿太阳正毒辣着。
不知道站了多久，实在热得受不了了，她又往桂花树那边走去，和那些个老人坐在一堆，啃着早上没吃完的馍馍。
有一个穿白背心的老头带了手表，黎芝向他问了下时间。
老头一指手表，两点了。
没多一会儿，老人们都散开回去了，只有黎芝一个人站在树下数着被风雨打落的桂花。
当数到一千五百朵的时候，黎芝抬起头，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脖子，抬头活动了一下身体，就又走了回去，敲响了门。
“催什么？”
男人打开门。
黎芝指了指天，说两点半了。
男人走了两步将窗帘拉开，看着墙上挂着的时钟指向两点半，这才让黎芝进来。
他出去不知道搞什么，黎芝看着墙上的时钟指向三点，他这才慢悠悠的回来。
男人面前摆了本子和笔，在记录人那一格写上了余新两个字，然后问，“叫什么？”
“黎芝。”
黎芝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停顿了一下。
“哪个黎？”
“黎明的黎，芝草的芝。”
“身份证拿出来看一下。”
黎芝将户口本拿了出来，余新扫了一眼，看到这个地址是在极为偏远的乡下时，眼里划过一丝不耐烦。
黎芝将阿妈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男人只写了几个字，就没继续写了。
当黎芝说到文家拿钱买命，并且钱已经被舅舅们收走了，他就立马打断她，说那既然文家赔钱你们接受了，这就算私下和解了。
余新撕下了那张纸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里，将户口本啪的一声砸在黎芝桌前，就要她出去。
黎芝坐在原地不动，眼里透露出哀求，说难道杀人就不应该偿命吗？她要给阿妈讨个公道。
“要是想报警，你先把文家给的买命钱给还回来再说。”
余新说完，就将她赶出去了，又关上了门，任凭黎芝怎么敲门也不开。
黎芝无力的跌坐在地上，闭上双眼，舅舅就给了她几张，统共就九百块，其余的钱，要是要不回来的，她又去哪儿找呢？
“啊呀，你怎么坐在地上，快起来！”
黎芝睁开眼，看着一个穿着和余新同款蓝色短袖的女人焦急的说着，又赶紧将她扶了起来，体贴的给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问道，“小朋友，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黎芝仿佛在一瞬间看到了希望，反握住她的手，“警察姐姐，我阿妈被人杀了，你能帮我们找回公道吗？”
她安慰的拍了拍黎芝的头，“别害怕，先进去喝口水吧。”
她打开门，里面躺着的余新被刺眼的光线一照一把坐了起来，连人都没看清，发了大脾气，“你再不走我就告你妨碍公务，把你抓起来！”
“你要抓谁？”
余新听见了女人熟悉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本来怒气冲冲的脸上瞬间堆上了笑容，“王胜男，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胜男看着他，问道，“小姑娘来报警，怎么把人关在外面？”
余新赔着笑，将她拉了进去，然后说这个小孩是跑来捣乱的，收了人家的钱还来报警，又是偏远山村，来回都要一天。
王胜男骂他道，人家死了亲妈，你一个警察还不认真对待。
余新又说，你不了解乡下，每个村都有几个横死的女人。这十里八乡的山里，不知道死了多少，要是个个都去追究，那他们就算是忙到死也断不完案子。
而且这些小山村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族亲姻亲，都排外得很，人们护短，就算是查也查不出什么线索。
王胜男气急了，嗓门有些大的吼道，“我不管那些横死的有多少，但是既然人家来报了警，我们就应该负起警察的职责来。”
余新收起笑，用手摸了下鼻尖，走到门口点了一根烟，看着屋内王胜男认真的在记笔录，小声骂道，“装什么装，要不是因为你有个好爹，一个女人怎么配和我干同样的工作，还次次都指着我的脸骂！”
一根烟燃尽，王胜男带着黎芝出来，带上了出勤用的护具，然后越过余新走了出去。
余新看着她丰满的身材，恶毒的想，进了村，可不一定出得来。
王胜男开了警车去的村里，平时黎芝她们都是走到山脚去坐路过的班车。
路还未完全修缮完，所以还有一截是两个人走着过去着。
到了村口，一群看热闹的人站在远处，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跟着黎芝走着，有几个胆大的汉子吹着口哨，肆无忌惮的大笑着，风声将他们的议论声越吹越远。
直到村里人看到王胜男衣服上的警徽时，刚才还在躁动的人群一下安静了下来。
“黎芝带着警察进村了。”
有个人说了一句，然后人们才反应过来，像被惊扰的鸟兽一般散开，躲进了屋子里，锁上了大门。
黎芝看着平时热闹的村子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敲门也没人理会。
王胜男说先带她去文家看看吧。
到了文家门前，黎芝先看到隔壁在给鸡喂食的李婶，黎芝给王胜男讲她是人证，看到阿妈进了文家的。
李婶好奇的看着王胜男，当听到她在询问文家的事情时突然变了脸色，鸡也不喂了。
她只说，“俺啥也不知道咧，俺头疼病犯了，你们别呆我门口了。”就匆匆回了屋里躲了起来。
王胜男拿着崭新的笔记本，又和黎芝去了村长家。
村长家常年开着的商店此刻大门也反常的紧闭着，王胜男叹了口气，看着强撑着微笑的黎芝，说道，“如果大家都不配合的话，我们很难收集到证据的。”
黎芝眼里包起泪水，却强忍着没有掉出来，村子里的人，昨天看热闹一个比一个积极，今天却一个都不愿意出来做证。
王胜男安慰道，“文小草是最关键的人证，只有她能证明她爹杀了你阿妈，我们得到了她的证词以后，就开棺验尸，给你阿妈讨回公道。”
黎芝一听有机会，感激的冲她下跪磕头，“谢谢胜男姐姐。”
王胜男赶紧将她扶起来，“这是我们做警察的职责，况且你我都是女人，你的痛苦我也能感受过几分，只是瞧这样，你以后在村子里生活会很艰难的。”
黎芝给她讲了自己的打算，先找到文小草，给阿妈找回公道，然后她就去投奔姐姐。
王胜男点头说好，又说以后如果遇上了什么难事，来找她就是。
如果一时半会找不到证人，她会为黎芝保留十年的报警记录，直到黎芝有能力收集好证据，为她阿妈报仇。
黎芝感激的将王胜男送了出村，看着警车发动，这才回了家。
还没到家门口，就瞧见了一堆人闹哄哄的围在自己家面前，为首的赫然是老村长。
此刻已到了傍晚，天上闪着星星，地上伸手不见五指的，老村长那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锁定着她。
黎芝此刻，就像是一只落单的羊羔，周围群狼环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