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潮汐
梁十安一走,梁嘉远转身就搂住了虞夕望。
虞夕望被他突如其来热情的拥抱吓了一跳,两手悬在半空,不知所措地问:“梁嘉远,你怎么了?是……我爷爷欺负你了吗?”
她知道自家老爷子看着是挺凶巴巴的,梁嘉远应该不好对付,但老头只是老顽童,事实上对自家人都很好。
梁嘉只是远把头埋在她发丝间,深深地吸气,闻着专属于虞夕望身上的味道。
良久,他才开口道:“不是的,爷爷很可爱,没有欺负我。”
在他看来,虞夕望的可爱和高冷都是遗传的——隔代遗传。
“那是为什么?”她问。
梁嘉远只答:“就是想抱抱你……”
虞夕望只觉梁嘉远把她搂得实在紧,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紧贴着自己的另一个人的心跳。后颈也因为他用力的呼吸,一阵潮热,她不由得有些口干舌燥。
“你刚刚是不是说有事要说?”她有些迟疑地开口。
虞夕望在听到他说“还有事”的时候,其实有过一点忧虑,她害怕的是,会不会是梁嘉远才和自己在一起不到一天就厌烦了。
在他面前,她永远觉得自己很渺小。这种卑微感,甚至让她觉得两人在一起的这件事情都是不大真实的。
她在内心依旧为此事感到“不习惯”。
梁嘉远又埋在她侧边颈窝里,哼哼唧唧了好一阵,才放开她一些,注视着她的眼睛道歉:“对不起,虞夕望。”
虞夕望被他的道歉弄得莫名其妙,更加害怕地确认:“对不起……什么?”
梁嘉远却不答,突然打横抱起她,自顾自地朝二楼大步走去,一步跨三级台阶,好像有些迫不及待。
“梁……嘉远……”虞夕望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心惊肉跳,惊恐地叫他的名字。
梁嘉远抱着她就上了床,轻轻地把怀里的人放下,连带着他自己也坐上去。
二楼的空间不大,卧室里只有一张宽敞的双人床,和靠近床尾的一张长桌。长桌被虞夕望用作一个小的办公区域。
二楼的遮光性很好,在不开灯、窗帘紧闭的情况下,只有从门边溜进来的来自一楼的微弱光亮,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这样有安全感的空间可以让人睡得很踏实。
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虞夕望通常会留一盏小的月球灯,因为她怕黑。
可是现在梁嘉远没有开任何一盏灯。
所以虞夕望在这样的黑暗里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她坐了起来,下意识地往梁嘉远的方向靠了几公分。又颤着声,再一次不确定地叫了一遍他的名字:“梁嘉远……”
梁嘉远在黑暗里安静地看着她,精准地牵过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缓缓地说:“对不起,虞夕望。我……真的不知道你高考前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以为你那时疏远我,只是无理取闹……我还因为你没有遵守我们‘考同一个大学’的承诺而生气过,我甚至以为你是故意选择不去首都的……”
“对不起,阿姨的事情,我很抱歉……”
虞夕望的眼眶突然湿润了,因为太久没有人和她提过那件事了,她自己也默默把那件事情埋藏在心底最深处。
“梁嘉远……”她紧了紧两人扣在一起的手,有些难过地说:“不是你的问题,你没必要和我道歉,那段时间,我确实不太好过,所以才不爱说话,是我冷落的你……我才是那个应该道歉的人……”
其实在凌梦佳告白前,她并没有完全冷落他,她依旧会每天做他传过来的新题。只是虞舒意的事情让她没有没有办法太快恢复过来,加上听到告白后,她仅剩的最后一点支撑自己的动力也被摧毁了。
她知道梁嘉远给她递来的药和新的习题,可她就是没有办法再面对他。因为只有冷漠才能让他主动远离,也才能更好地保护她自己。
“我后来找过唐老师,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受那么多,我还……什么安慰都没能给你……”梁嘉远抱歉地说。
“对不起,在你淋雨的时候,没能给你撑伞……”
梁嘉远听到自己说了很多个“对不起”,可是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完整表达自己的歉意,以及这些年加起来的很多的后悔和不甘。
虞夕望问:“你找过唐老师吗?我不知道……”
梁嘉远轻轻“嗯”了一声。
他有过一些猜测,试图找过章榆,也找过唐宋,但是两人默契地对此事只字不提。
后来,他去首都的第一年,因为虞夕望不在身边的不适应,他有过暴躁,甚至对她有过不小的埋怨。到了第二年,他才再一次找到章榆,并开始尝试和虞夕望联络。
——这是他最后悔的事,因为一点误会,他竟然和她错过了这么多年。
他差点弄丢了她。
“谢谢你,”虞夕望倾身拥抱他,“那么关心我……我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不用和我道歉的。”
她其实真的很怕黑,但因为梁嘉远扣着她的手,她就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了。
虞夕望感觉到梁嘉远用下巴抵着她的脑袋,声音“嗡嗡”地从头顶处传来:“我好想你……”
满心的欢喜和纠缠的思念浮浮沉沉了整整八年,如同失去月亮指引的在海上迷路的潮汐,说出口的时候,却只剩一句——
“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