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众生相
白芷是被人押着上审讯台的。
其实半枫荷说出那句话时、白芷整个大脑便一片空白了。
一直到被押着绑在这颗冰冷的十字架时、白芷都没缓过神来。
梧桐殿外就是一片巨大的广场，随便寻个架子、再将犯人绑在上面、这便是一个天然的审讯场。
架子周围、修真界各宗门安分守在各自的位置上、有站着的、也有坐着的。
没有人说话。
四周寂静到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中间架子上的白芷身上。
有好奇有疑惑、有不解有痛心、有兴奋有痛快、有鄙夷有恶心……
到了这个时候、白芷反而冷静下来了。
虽然她心里很清楚、这抹冷静多半是假象。
可也足够让她缓一会儿了。
白芷抬眸、看向离她最近的那一个男子──
这应该算是一个少年、脸都还没长太开、稍显稚嫩。
不过此刻他看向白芷那阴狠怨毒的目光、可实在叫白芷无法将他做小孩子看待。
直叫白芷心里发毛。
她隐约觉得这人五官有些熟悉、偏生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白芷无奈笑笑、经不住他那像是要吃了自己的模样、视线从那人身上移开、看向其他地方。
半枫荷坐在靠前面的位置──
或许也只是周围人刻意将他围在了中心、将他当作了主心骨。
这么些人无人说话、分明是在等着半枫荷发号施令。
半枫荷明显是这场“审讯”的发起人。
他状若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中的折扇、时不时掀起眼皮看上自己一眼。
白芷与他对视、看出他眼底的玩味与漫不经心。
她先前还觉得奇怪、现在细细想来──之前以为半枫荷是在白丛山面前做戏的想法也并不是毫无道理。
白芷眼底浮起一抹讥讽。
呵…老狐狸。
她早该清楚的、她亲眼看见过楚晴的遭遇、半枫荷又怎么可能是什么良善之辈？
就是不知……这是不是也是萧京墨计划中的一环。
萧京墨…
白芷想到这个人、目光便也顺势越过半枫荷、看向了天道门众人的位置。
萧京墨微阖双目、被一群人簇拥着、静静坐在那里、这么久也未曾看过来一眼。
白芷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缓不过来。
不敢看自己吗…在装什么？
她喘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讥嘲、余光蓦然瞥见明显被众人排挤在一边的白氏族人…
白芷瞬间便笑不出来了。
她颤抖着转过目光去望──
白念情绪崩溃、被一旁满脸愁容的王嫣紧紧拽着。
刚刚半枫荷的人去抓白芷时、他是唯一一个帮着白芷奋力反抗的、却终究是力量悬殊、被众人轻而易举地拉开。
她还看见了目中隐有担忧的白夜、一旁抓耳挠腮的白皓、急得都快哭出来的白月…
再前面一点、是神色紧绷着的白丛山…
白芷心被揪紧、倏地便别开了目光。
她根本不敢面对白丛山。
白丛山现下应该也还不知道她体内的情况罢。
说不定还在拼命想着办法、看看如何才能帮白芷逃过这一劫…
白芷低垂着眼眸、张了张嘴、哑着声音喃喃，
“爹爹…”
对不起、是女儿没用──
“白芷！你还我哥哥命来！”
这声音太大、由远及近、震得白芷耳鸣好一会儿、一阵愣神。
待反应过来发生了些什么、白芷蓦然瞪大了双眼。
眼前那少年像是丧失理智了一般、双眼猩红、咆哮着瞬间掠至白芷身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狠狠捏紧。
白芷如今被绑着、根本无法反抗、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只有捏紧拳头、屏住呼吸、瞪大双眼…
她只能任由着那少年在自己身上发疯。
四周人冷漠看着这一切、竟是没有一个人选择阻止。
如今会和白芷站在同一战线的、大概也只有白家了。
不过白家现今显然已经是被半枫荷控制着、再做不了什么的了。
“他……妈的、给老子……松开……你的脏手！”
白芷只能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年，额头上青筋暴起，全身颤抖着，只感觉捏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力气又大了几分，竟像是真的要把她活活掐死一样。
真是落魄了、如今是个人都能上来踩她两脚了是吗──
一道阴冷的灵力从天而降、一把将那少年从白芷身上劈开。
那少年登时便吐出一口鲜血，踉跄着向后倒，几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
半枫荷使了个眼色，旁边阴阳山的人立刻会意，急忙上去伸手扶住那少年。
他慢悠悠收起折扇、视线落在某个人身上、轻笑了声，
“木宫主。”
出手的正是雪霁宫木夕瑾。
木夕瑾收回手、冷冷看了半枫荷一眼，
“审讯便审讯、虐待人家小姑娘算什么？呵──掌门难道是打算屈打成招？”
他目光如鹰隼、声音幽幽道，
“不知半掌门是还在磨蹭些什么…大家的时间不是时间？开始罢！”
半枫荷挑挑眉，也不计较，礼貌笑笑，依旧是儒雅至极的语气，
“宫主所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