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又见不平
刘白见唐赛儿眼神悲切,知道她又想起了林三。因为林三的离世,唐赛儿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如今,看到赵琬与亲眷分离,又勾起了唐赛儿的伤心事,她不希望赵琬的夫人如她一般,日后忍受失去夫君的苦痛,所以,她才会急于营救赵琬。
可是,她的急切,会使得她失去理智。
刘白不能眼看着她去送死。
“赛儿,你先别急。”刘白看着唐赛儿,道,“赵寨主是一定要救的,但是正如杞儿所说,京师城内处处是朱皇帝的人,我们若是硬拼,只怕绝难以拼得过他们,毕竟,我们只有这二十余人,何况此前,我们预计的也是在京郊外堵住柳升的队伍,再趁乱救走赵寨主,也并未想要硬拼,毕竟,若要硬拼,我们胜算实在太小,不仅难以救出赵寨主,只怕我们这么些人都会搭进去。”
“是啊!”王杞儿说着,恨恨的道,“只怪这一路上太多通缉令,耽误了我们的行程,若是我们再早一步,事情便不会如此艰难了。”
“事态已然发展到如此境地,后悔已是无用,不如赶紧商议对策。”唐赛儿很快镇定下来,冷静道,“好在,此前我也曾预想过,若未能在柳升等人进京师城内前及时赶到,该当如何。毕竟,许多事我们无法预料,虚得做好预案。只是,营救赵琬,本就是孤注一掷之事,也容不得我们多想,我也就未能想到万全之策。不过,我们如今也并不算太晚,早前,我已经排了先遣部队入了城,只是,人数不多,也尽是不易惹人怀疑的妇孺,但是收集信息情报是足够了。”
“也就是说,城里已经有我们的内应了?”刘白道。
“若这内应能与我们里应外合便是最佳之策了。”王杞儿说。
“里应外合?”刘白喃喃道,忽然灵光一现,道,“倒是有一个绝佳人选。”
王杞儿思索片刻,眼神里惊喜乍现,道:“老大,你是指李远川?”
“嗯。”刘白道。
“李远川?”唐赛儿顿了顿,道,“柳升的副将?”
“对!”王杞儿兴奋道,“他是我们的同乡,想必……会念在同乡情谊帮我们一把。”
唐赛儿听罢,只淡淡一笑,眼神并无光彩,道:“你们会不会太高估这同乡情谊了,毕竟,他追随柳升这么多年,你们怎知,他对柳升的情谊会少过对你们的情谊?”
“可是……他上次分明救了白老大,难道不是因为同乡情谊吗?”王杞儿道。
唐赛儿却只摇头道:“救小白不过是顺手的事,并不会太影响他与柳升之间的感情,可这次不一样,若他选择了与我们合作,就等于彻底背叛柳升,你以为,他会选择我们?”
“其实……倒也不用让他做出选择。”刘白若有所思的说,“我们只需要从他那里获得一些便利即可……”
“你是指?”
“便利?”
唐赛儿与王杞儿问。
刘白眼神明亮的笑道:“既然是同乡,定然不会弃我们于不顾,所以,若我们能顺利入城,再设法找到赵琬的关押处,想必,营救起来会容易得多。只是……”
想到这一举动要利用李远川对自己的情谊,刘白的眼神渐渐黯淡,透着不忍,喃喃道:“只是……这会陷他于不义……”
“可我们只是救人心切而已……”王杞儿想要安慰刘白,也似乎是自我开导着,可心底的底气却愈来愈弱,只得道,“李远川他……或许能理解吧……”
“凡事总要付出代价。”唐赛儿苦笑道,“你们也别想得太美好。”
刘白看了看唐赛儿,若有所思的说:“既然我们都知道他们的目标其实是你,,所以……不如……我去城里营救赵寨主,你于城外接应我,如何?”
“可我若不现身,他们会轻易透露赵琬的消息?”唐赛儿摇头道。
“所以我们才需要李远川的接应啊。”王杞儿道。
刘白见唐赛儿摇头苦笑,知道唐赛儿的担心,于是,只说:“不如这样,我与杞儿先去会一会李远川,若能从他口中套出点消息自然是最好,若套不出话来,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如何?”
“嗯。”唐赛儿端起茶杯,若有所思的浅浅抿一口,只点头轻声道。
刘白看了看窗外,此时,日头已渐渐偏西,便回头对唐赛儿说:“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与杞儿即刻前往城里,先行探探李远川的口风,如何?”
“嗯。”唐赛儿点头道。
刘白与王杞儿于是起身,拿起装有破云刀的包裹,走向房门。
唐赛儿眼看着王杞儿出了门,却叫住正欲出门的刘白,走到刘白身边,拉住刘白的衣袖,郑重其事的说:“小白,记住,人心难测。这个李远川,虽是你同乡,或许,对你还有几分真心,但无论如何,还是小心为上。”
“放心,我会的。”刘白拍拍唐赛儿的手,道,“无论如何,李远川也曾救过我一命,不会轻易要了我性命。”
唐赛儿苦涩一笑,道:“但愿如此。”
刘白浅浅一笑,正欲出门,又转身嘱咐道:“这几日风声紧,若无要紧的事,你还是别出门的好。”
“知道了,去吧。”唐赛儿应道。
刘白见唐赛儿态度似乎有些敷衍,正欲交待几句,却听见王杞儿叫自己的声音,于是,忙应了王杞儿,又与唐赛儿挥手作别。
及至来到城门口,果然守卫森严,对进城之人盘查也十分严格。
刘白与王杞儿虽身着道袍,乔装成了道姑,但心中仍旧有些忐忑。
两人排着队,离城门越来越近。
“怎么办,白老大,我……有些紧张。”王杞儿不安的低声对刘白说。
刘白心中虽也十分忐忑,但见王杞儿如此,知若紧张如斯,必定会露出破绽,于是,深呼吸一口气,极力镇定下来,低声道:“莫慌,越是慌张,越容易惹人怀疑,你只需记住,待会儿无论遇到何事,都切莫与那些人动手,我们如今是道士,所以,一定要有道士的样子。”
“可道士是啥样,我……此时已经全然不记得了。”王杞儿大脑一片空白,懊恼的低声说。
刘白见状,用囫囵的语音悄声道:“平日里上阵杀敌都不怕,此时又何须惊慌。”
“可那不需要演戏……”王杞儿道。
“此时你也不需要演戏,若你怕露馅儿,闭上嘴装哑巴便是。”刘白道。
“对哦。”王杞儿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也学着刘白一样低声囫囵的说,“我可以装聋作哑嘛。”
说罢,王杞儿便紧紧闭上了嘴,心下也轻松不少。
忽然,排在刘白前面不远处一位身量不高但体型较为壮实的男子与盘查的士兵发生了冲突。
盘查的士兵手中举着两把大刀,呵斥道:“你倒是说说看,这么长的刀,带入城中意欲何为?”
“军爷,我说过了,我是个屠夫,这刀自然是杀猪用的。”那男子理直气壮的说。
刘白见那屠夫粗声粗气并不谦卑又一副不谙人心的模样,不禁暗自想,这屠夫也当真奇怪,虽口口声声喊着军爷,却心中并无惧怕,如此这般,只怕要吃亏。
果然,那士兵见状,只森森然一笑,道:“来人!此人口出狂言,居心叵测,带走!”
“军爷,我所犯何罪,为何要抓我!”屠夫大声喊道,随即便被几名士兵牢牢擒住,挣扎不得,只得屡屡回头瞪着盘查的士兵,眼神里却没有惊惧,只有怒气。
人群中,议论纷纷。
“冤枉!冤枉啊……”屠夫挣扎着喊叫,声音越来越远。
王杞儿见状,愤怒不已,不禁握紧了拳头,想要打抱不平,刚迈出一步,却被刘白拉住。
刘白冲王杞儿摇摇头,低声道:“我们此时也是泥菩萨过江,不可莽撞行事。”
“可是他们欺人太甚!”王杞儿强忍住心中的忿忿不平,又不得不压低声音道,“刚刚那人,不过是一普通屠夫而已……”
“好了,你若继续说话,待会儿可就装不了哑巴了。”刘白制止道,见王杞儿强压住心中不平,快速调整了情绪,便又低声道,“这屠夫虽看似无辜,却也透着蹊跷,按理说,寻常屠夫即使胆大,也不至于妄为,而他呢,不仅一口一个杀猪,还挑战那些兵的权威,若那些兵不抓他,只怕难以立军威。”
“杀猪?”王杞儿唯恐扮不了哑巴,只闭着嘴,从齿缝里低低的挤出气声,说着,又恍然大悟,再次挤出一个气声,“杀朱?难怪……”
“还有,这屠夫虽极力扮演着普通人的角色,但我始终觉得,他眼神不似寻常人,说不定,这屠夫也是个陷阱,不过是虚晃一招,为的就是引出那想拔刀相助之人。”刘白低声道,“所以,还是小心为妙。”
说着,刘白不禁想到上一个梦境里,自己与阿河也曾路见不平,可那不平,是真的不平,是值得拔刀相助的。
没想到,这个时空里,不平之事竟难以分辨真假。
王杞儿见状,既佩服刘白,又心下一惊,随即拍了拍包裹。
刘白看了看包裹,立刻明白了王杞儿的意思,她是担心包里的破云刀。
既然要查,这破云刀自然也得有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只怕会暴露身份。
想到这里,刘白快速在心里编织起了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