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改造
阿河见刘白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失神。
眼前的小白小姐,虽然身着粗布衣服,披散着的头发有些乱,脸上沾了些尘土,却明眸善睐,巧笑嫣然,娇俏可人。
“阿河,那就……辛苦你和这位先生换身衣服喽。”刘白笑道。
“啊?这……不合适吧?”阿河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憨憨的说,“我这身衣服,又脏又破的,可这位先生身上的衣服这般贵气,若是换了,这位先生怕是亏大发了。”
“阿河兄弟,千万别这么说,我这身衣服也破了,并不值钱,况且,你也知道,我此时正需要你这身衣服,若你不与我换,只怕这一路上,我又要遭受不少刁难。”灰色中山装说罢,又谦逊的笑笑,道,“只是,就怕我这身衣服,会给阿河兄弟你带来不少麻烦,阿河兄弟你身形比我高大,也不知我这衣服你是否穿着合身……”
“哎呦,你们也太迂腐了吧……”刘白无奈的笑着,指了指灰色中山装的包裹,道,“这位先生,介意我看看您包里的衣服吗?我看您这身,只怕阿河穿不了,若你包里有其他衣物,不妨选套合身又低调点儿的。”
“可以,请便。”灰色中山装腾出右手来,只左手抱着咸菜罐,用右手取下身上的包裹,递给刘白,又伸出右手,道,“对了,我叫赵忠尧,幸会。”
“幸会,赵先生。”刘白伸出右手,笑道,“我叫白文君。”
说罢,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而且,白文君这个名字,几乎是脱口而出。
“幸会,阿河兄弟。”赵忠尧又朝阿河伸出手去。
阿河怔了怔,忙把右手在衣角蹭了蹭,怯怯的伸出手,说:“幸会,赵先生。”
刘白打开赵忠尧的包裹,只见包裹中只寥寥两身衣服,其余的,竟全是书籍和手写资料。
两套衣服中,一套是西装、衬衣和西裤,另一套,是蓝黑色粗布长衫和长裤。
“就这身吧。”刘白拿起长衫,道。
“行。”赵忠尧爽快道。
于是,二人寻了一处草丛,换过衣服。
当二人再走出来时,刘白不禁惊讶不已。
换上长衫的阿河,竟十分俊朗。
虽然长衫略微有些短,但是,因阿河身量颀长,肌肉紧实,并不胖,所以长衫较为宽松,只是略微有些短而已。
原本就五官十分好看,宽松的长衫又遮住了阿河的肌肉线条,竟给阿河添了些书生气。
“还挺好看……”刘白不禁道。
“看来,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赵忠尧自嘲道,“惹眼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衣服。”
“不,赵先生,您的气质还是太出众,还得改造改造。”刘白说着,示意赵忠尧弄乱头发,再取下眼镜。
赵忠尧笑着照做。
刘白再看了看阿河,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走过去,说着长衫开叉处,将长衫撕开。
阿河与赵忠尧均有些诧异。
“这……”阿河心疼的看着被撕破的长衫,道,“小白小姐你……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衣服……”
赵忠尧却已然明白了刘白的用意,笑道:“也好,是得给你改造改造,以免无端端生出些麻烦。”
正说话间,只见刘白已将长衫下摆撕开到腰部,又将它系在阿河腰间,然后,踮起脚抬手一把扯过阿河的领口。
这一扯,令阿河乱了呼吸。
小白小姐的额头,就在阿河下巴前面,相距不过一寸。
阿河的喉结不禁上下滚动。
刘白并未察觉到阿河的异样,只觉得阿河太高,有些使不上劲儿,于是,又扯了扯阿河的衣领。
这猝不及防的一扯,令阿河有些踉跄,一不小心,下巴便磕到了刘白的额头。
阿河吃痛,捂着下巴“啊”的叫出声来。
刘白却只忽闪着双眼,无辜的看了看阿河,便又伸手要去扯阿河的衣领。
“我……我自己来吧。”阿河不禁退了两步,满面通红的说。
说罢,又慌乱的扯开衣领。
刘白见状,恨铁不成钢似的说:“就这?”
“啊?”阿河不解的看着刘白。
“小白丫头是要你把衣领扯破点儿。”赵忠尧见阿河慌乱而羞涩的模样,不禁笑道。
“啊?”阿河呆呆的看了看刘白,又看了看自己的衣领,这才明白过来,“哦……哦哦,我……我来,我自己来。”
阿河犹豫片刻,闭上双眼,心一横,便撕破了衣领。
刘白看了看,满意的说:“行,完美。”
“你这丫头,真真是机灵得很。”赵忠尧笑道,“骂人都不带一个脏字。”
“哈哈,赵先生,您过奖了。”刘白笑道,“我也就会抖抖这上不了台面的机灵,不像您,您可是真正有大智慧的人。”
“哦?”赵忠尧笑道,“此话怎讲?”
“刚才看您包裹里,都是些物理学书籍和资料,您的字无论中文还是英文,都苍劲有力又工整清晰,看起来就是十分有逻辑有条理之人,所以,若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留洋归国的大学教授。”刘白道。
“差不多吧。”赵忠尧笑道,只是,这笑容只维持了几秒,便逐渐消失,幻化为担忧和警惕,“看来,我改造得还不够。”
刘白见状,再次指了指赵忠尧的包裹,道:“要不……我再帮您改造改造?”
赵忠尧惊疑片刻,笑道:“请!”
于是,刘白打开包裹,将赵忠尧的书用他换下的中山装包裹起来,又用西裤和衬衣再裹上一层,这才重新把包裹系好。
“这样……您的身份就不会暴露了。”刘白道。
赵忠尧怔了怔,笑道:“是……没错,这样挺好。”
说罢,赵忠尧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刘白和阿河,欲言又止。
刘白见状,笑道:“赵先生,您放心,我们并不认识赵教授,也不知道咸菜罐的秘密,今日别后,我们会删除这一段记忆,绝不给您添麻烦,我们在此处耽搁时间太久,若那些汉奸反应过来,怕是该追上来找我们麻烦了,不然,我们就此别过吧!”
“多谢了,小白丫头。”赵忠尧拱手道,“告辞!”
“告辞!”阿河拱手道。
“告辞!”刘白也拱手道。
说罢,刘白便拉起阿河的手腕,朝西边走去。
阿河怔了怔,视线落在了被刘白牵起的手腕上。
刘白正要责怪阿河走得慢,回头看去,却见阿河呆呆的看着被自己牵起的手,红了双耳。
还真是个纯情少年。
这样想着,忽然意识到,梦中的自己,竟然比现实中的自己,要胆大直接而奔放热情许多。
这样想着,不禁放开了阿河的手。
阿河的手猛的坠落,心也跟着添了些失落。
“啊,那个,小白小姐,你们刚才说的……骂人……什么的,我不太懂,那是什么意思?”阿河一边走,一边不解的问。
“西游记看过没?”刘白问。
“啊?哦,看过连环画。”阿河道。
“我问你,东海龙宫的丞相是什么动物?”
“呃,龟丞相……”阿河道,“是乌龟。”
“天蓬元帅呢?”
“猪八戒,猪……”
“二郎神身边的神兽呢?”
“哮天犬……”
“嗯……不错,懂了吧?”刘白笑道。
“哦……”阿河恍然大悟道,“你是在骂那三个汉奸是乌龟,是猪,是狗……”
“嗯,不错,还不笨。”刘白笑道。
“难怪。”阿河笑道,“还当真是骂人不带脏字呢。”
“我看,他们八成现在也反应过来了,所以啊,我们得赶紧走了。”刘白说着,忽然放慢脚步,又顿了顿,道,“对了,你兄弟在哪里?”
“他们……”阿河犹疑的说,“我也不知道现在到了哪里,应该……是往西南方向去了。”
“西南方向?”刘白想了想,又问,“谷川,是否是在西南方向?”
“谷川?”阿河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要去谷川?”
“他们?”刘白惊讶片刻,恍然道,“你是说……你的兄弟们,要去的就是谷川?所以,你也想去谷川?”
“也?”阿河顿了顿,说,“小白小姐,你也想去谷川?”
“对!”刘白道,“我就是从谷川来的,说不定到了谷川,我就醒了。”
“什么?”阿河不明就里的问。
“啊……我是说,到了谷川,就行了。”刘白道。
刘白想,以阿河的理解力,若要解释清楚这一切,只怕得费些唇舌,还不一定能让他相信。
所以,不如不说。
“哦,对了,要去谷川,我们必然会经过你老家江汉,到时候,我们可以去看看,白先生和白夫人说不定……”阿河道。
“啊……好。”刘白应着,眼前,浮现出自己父母的模样。
说起来,也的确许久未见父母了。
若能在梦里与他们见一见,也是极好的。
转眼间,二人便来到了江汉市。
可是,此时的江汉市,没有高楼林立,没有汽车鸣笛,也没有灯光旖旎。
只有一片萧瑟。
刘白大受震撼。
没想到,民国二十六年的江汉市,竟是这般景象。
别说要回家,刘白压根儿就无法在这样的江汉市,找到自己的家。
心中不免戚戚。
眼前的江汉市,与刘白心中的江汉市相比,就像是一位贵公子被改造成了落魄流浪汉一般。
好在,“流浪汉”拥有“英俊的面庞”,这“英俊的面庞”,就是江汉市旖旎的自然风光。
刘白与阿河来到江汉市江北区的一处湖边。
虽然湖边一片萧瑟,湖中却是一片生机。
湖中的莲叶,将湖水染成碧绿。
虽然已过了莲花的花期,却有诱人的莲子。
刘白不禁咽了咽口水。
“想吃?”阿河问。
“嗯。”刘白想到,每年的这个时节,父母都会去买些莲子,剥去皮壳,将嫩白的莲子放进小碗里,再洒上少许白糖,便十分美味,只是,美味又如何,在这梦里,也尝不到,于是,淡淡的说,“想吃又如何,也够不着,摸不到。”
是啊,够不着。
阿河不禁懊恼,自己竟然不会游泳,否则,便能帮小白小姐采来莲子了。
正懊恼间,却见湖中有一人撑着小船而来。
“看!有船!”阿河惊喜的叫道,却见刘白望着撑船的人,早已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