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刘义
拨帘眺苍晴。
清眸万里。
寒霜映得满城银。
但愿二月春风利,
削旧赢新。
枕边寻旧梦。
乱发千丝。
浑沌愚顽向庄生。
可惜半载光阴逝,
心野匆匆。
韩愈说:“痛定之人,思当痛之时,不知何能自处也。”
虽然精神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仍有些支离破碎,但那些残存的碎片已让我不知何能自处也。
贪婪和欲望,把那块无辜的表变成了毒品,而那时的我却把它当做维生素一样吸食。
整件事要从半年前说起。在一个寻常的夜晚,发生了我生命中第一次灵魂回溯。
回到现实后,我几乎整晚都睁着眼睛。是害怕,还是激动?虽然不敢确定,但我很肯定的是,在我身上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这件事会带来什么后果,但期间和姚露一起的那个激情的夜晚让我不顾一切的希望能再次发生。
我着了魔一样,想要弄清楚这里的来龙去脉。
第二天早上,没有被楼下的闹市吵醒,却被郭姗姗给踹醒了。看着她一脸旧社会的样子,我就明白昨晚的酒醉要付出代价了。可我太困了,干脆赖着不起!她见我没反应,就故意弄出大的动静,刷牙时使劲敲打杯子,漱口时候故意大声咳嗽,冲马桶故意打开卫生间门,但这些都没什么效果,然后她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到最大,播放吵闹的卡通。
我本想坚持不起,但想到手表的事情,还是坐了起来。
“干嘛呀,好不容易休息还不让睡个懒觉?”
郭姗姗劈头盖脸就甩了过来,“昨天喝了多少啊?那么晚回来,你还要不要脸了?跟你讲了少喝点少喝点,不能喝还非要逞能,送你回来那个人,他怎么没喝呀?妈的,都让你喝啊?我今天下午约了同事去看房子的,你这副德行,让我怎么去呀?”
我说,“你该去去呀,我睡觉又没拦着你。”
郭姗姗瞪起了眼睛,“废话,我一个人去有什么用?再说了,今天咱俩都休息,家里这么乱,不得收拾一下?你在那睡觉,我一个人怎么弄啊?”
我说,“平时上班那么累,在家休息还得做家务,还让不让人活了?”
郭姗姗气的咬牙切齿,“那家里乱糟糟的,凭什么你不收拾啊?就我一个收拾啊?就你一个人累啊,我不累啊?我不上班啊?我不赚钱啊?你那么累,你赚多少钱啊?”
我最烦的就是她跟我提这些事,一下子站了起来,“嫌我赚钱少是么,嫌我没本事对吧?”
“对啊,就嫌你赚钱少了,你就是没本事,怎么啦?”
我彻底被激怒了,“那你特么倒是去找那个有本事的去啊,跟我这黏糊什么?”
她一把把我推回床上,“你以为我找不到啊,找哪个都比你强!”
然后她拎起挎包就走了,还狠狠的把门摔上。我真想冲过去一脚把那个门再踹开,好让她知道我比她更加气愤。但我选择了殴打我的枕头。
其实我很清楚,郭姗姗说的是气话,她并不是那个意思。而那些难听的话本身并不能激怒我,让我不能接受的是她每次吵架都要说,都要尝试去激怒我,好像必须把我逼疯了她才肯罢休。但那样互相伤害,对我们的生活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算了,她走了更好,我可以有时间去研究更重要的东西。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沏了杯茶,香烟点上,白纸放好,拿起铅笔,一切就绪,再把手表请了出来。
我习惯把自己脑子里想的东西都画在纸上,这种方式能让我不会落下任何一个细节。
一, 怎么过去的?
二, 怎么回来的?
三, 为什么三叔会把这个表给我。
目前就只有这三个问题。我喝了口茶,一边画着那神奇的手表,一边打开了回忆。
第一个问题。
昨天早上刚戴上的时候按过,无效。
晚上喝完酒按过,有效。
返回现实后按过,无效。
早上按无效,晚上按有效,那么夜晚是条件之一?
其次是,不能连着按,要有一定的时间间隔。
喝完酒按?这是条件之一吗?有待证实。
第二个问题,“是怎么回来的?”当时我在跟姚露逛街买东西,然后眼前一黑就回现实了,好像是被人一下子给拉回来的,但事实上我没有接触到什么东西。就是说,一定是符合了哪些条件,就回到了现实中。
第三个问题,这个只能去三叔那问问了。
看看时间,已经快8点了。我又戴上了表,去找三叔。
路上,我依然无法停止去回忆昨天灵魂回溯时发生的事情。
喝酒,在梦境里就像是喝水一样,完全感觉不到酒精的作用,虽然身体微微有些打晃,但头脑却是无比的清晰。
开房这种事,现实中的我是不可能会去做的。那时的我还是个青涩的、单纯的大男孩,而且开房是要花钱的,我可没钱。而七年前真实的情况是,还没喝一圈我就已经趴在桌子上了。丁建他们四个跟隔壁桌的两个家伙起冲突的事情,我全然不知。事后才被他们告知,还骂我一点用都没有。
“嘿,哥们er,到啦,是这吧?”司机师傅打断了我的思绪,已经到了三叔的小店。
我站在路边,朝店里望了望,三叔果然在。想要进去,却一下子犹豫了,不知道这事情该不该告诉他,他如果知道了这表的秘密,他会跟我要回去吗?还是我应该主动还给他?徘徊了一会,真拿不定主意。
还是进去套套话再说吧。
三叔在工作台里正低头鼓捣着,我进门之后他连头也没抬一下,“修还是买?”
看他那副“老子无所谓”的样子,我真是哭笑不得。三叔,您老这态度,生意能好起来才怪呢。
我故意凑到他面前,笑着说,“修。”
他指了指边上一个软包的盒子,“撂这er。”
我把表摘下来放了上去,他依然低头忙他手里的活。我硬是在那戳了有五分钟,他才瞟了一眼盒子里的表,然后立刻抬起了头,“嗐,我当谁呢,小义呀,来了也不叫。今er怎么舍得过来啦?”
我指了指盒子里的表,“让您给瞧瞧这个,这表走不准啊?”
三叔面露羞愧,笑着点点头,“嗯,是走不准,要是走的准,估计就卖了。”一边说着,一边摘下手上的脏手套,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副干净的白手套戴上。然后拿起表,在灯下搓搓,看看。
看的出三叔对这块表的感情,我问他,“您看,还是舍不得,当初给我的时候,下了狠心了吧?”
三叔大笑起来,“要说这传下来的玩意er,送出去还真有点愧对祖宗,可给的是你,这就没关系,咱们两家不分你我。但是这东西是真没什么用啊,我这再不济也是生意呀,赚钱肯定是第一位的,祖宗的感情呢,就只能先靠边站啦。”
“这表叫什么名字啊?”
三叔想了一会,叹了口气,“听我爷爷辈er的人念叨过,叫什么凯尔斯,好像是大英国的,我以前还去翻过资料,这牌子根本没有记载,百年以上的玩意er了。” 三叔摸了摸那皮质的表带,点了点头,“嗯,你保养的还挺好,没怎么戴吧?”
我哼笑了一声,“我哪舍得戴呀,都跟我说了是古董,我还想着传辈er呢。”然后我指了指那崭新的表带,又问,“那这表带是后来配的吧?”
三叔笑了笑接着说,“不光表带是新的,这表壳也改过,看着耳朵,”我把头使劲的凑了过去,三叔用镊子指着表耳,“瞧见了吧?跟后盖的颜色不一样。”
我仔细观察,正如三叔所说,我惊讶的问,“这怎么说?”
“说明这耳朵是后来焊上去的,活er好,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三叔摇摇头接着说,“也不知道是哪位祖宗给改的,可惜了,还是卖不出去,嘿嘿。”
“那改它干嘛呀?”
三叔拿过杯子喝了口茶,“改了为卖钱呗,”然后又喝了一口,“要说这表呀,很独特。它本来是块怀表,那个时候还没有手表。但它这个尺寸,比一般的怀表要小,用起来挺不舒服的,做工又很一般,所以收藏的价值基本没有。为了卖掉它,为了赶上人们的需求,就给改成手表了,做手表的话,尺寸就相对合适一些,但是它走不准,所以…还是卖不掉。”
我点了点头,“那这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三叔想了一会,笑了,“作为一块表,它走不准,还不够特别么?”
我也笑了,“那您怎么不给修修啊?”
三叔摇摇头,“修不好,几代人都试过了,表针瞎跳,日期也乱跳。”说到这,三叔突然想到了什么,“哦,对了,这表刚生产出来的时候,应该是很先进的了,因为那个时候的表都没有带日期的。但是现在看来,太普通了。”
“那这玩意er这么没用,当初祖宗传它干嘛呀?现在落的我手,老是觉得有点不应该。”
三叔摇摇头,“这有什么呀,不就一块表么。我这祖传了一柜子呢,欧美咖、劳力士、爱尔近、埋个那、金壳套、银壳套、铜壳套、铁壳套、金三针、银三针,乌利文、亨得利、人头狗……”嘿,三叔还来了个贯口er。
告别了三叔,我百感交集。最终还是隐瞒了灵魂回溯的秘密。车也不打了,溜达回去。
脑子里浮现出三叔的脸。这个真诚的,有点沧桑的,单纯的老手艺人,让我心里的愧疚感如排山倒海般袭来。但相比那奇迹般的灵魂回溯,我还是暂时把愧疚放在了脑后。
路上车水马龙的街道,熙熙攘攘的闹市,包括长腿丝袜的靓妹,都丝毫不能引起我的注意,我已经完全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
三叔给的信息和那离奇的经历完全不搭界。要想再次开启时光之旅,只有用最笨的方法,按照周五的经过再走一遍。如果成功了,那么上次的意外加上这次的主动行为,能确定的信息就会更多。
想到这里,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1点多了,这才意识到自己饿了。在附近找了家餐馆随便垫吧了几口,又迷茫的走在街上。
周五的时候,我一下午都在公司做方案,那我现在去公司?有病吧,启动灵魂回溯应该跟做方案没什么关系,但万一呢?那我还是坐在电脑前吧,意思应该是差不多吧?电脑在家里啊,不能回去,碰到郭珊珊就彻底歇了。而且晚上我还得去喝酒呢,…对了,去网吧!
于是。喝着饮料,吹着空调,靠着沙发,最关键的是耳机一戴,整个世界都清净了。跟网吧的工作人员要了纸笔,这是我的习惯,随手都可以捕捉灵感,也可以很方便的记录一些信息。
回忆开始。
周五早上开始,从接触这块手表到灵魂回溯完成,所有时间节点都写了下来。有些是可以确定的,比如出门的时间,上班的时间,中午吃饭的时间,下班的时间,触碰按键的时间,返回现实的具体时间等等;有些只能是大概,比如,晚餐开始的时间,喝多了的时间,晚上被送回家的时间等等。列好之后,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是我马上要去执行的时间进度表。
喝了口饮料,我又开始回忆梦境里的时间表。晚上7:50开始,这个绝不会记错,演唱会结束大概10点半,吃夜宵、去酒店应该是在12点以前,中午跟姚露是12点左右退的房,回宿舍,等车,加上走路的时间,就算半个小时吧,大约12:30,食堂吃饭半个小时,大约1:00,姚露回宿舍收拾东西,差不多一个小时,2:00,然后去附近的商店,起码逛了有半个小时,那就是2:30。大概其是这样吧。
列完了这一组时间节点,我突然停下了。仔细对照了一下两组时间的首尾,几乎是一样的,只是am和pm的区别。早上7:46戴的表,晚上2:26开启的灵魂回溯,到梦境的时间是晚上7:50分,过了一夜,下午2:30左右回到现实。
卧槽!
这意味着什么?感觉谜底马上就要揭晓了。
突然,耳机里传来网吧计时计费系统的提醒,“您购买的上机时间已到,请续费或下机。”我笑了,“没错,他妈的。”然后我激动的用笔在纸上写下:“时间已到。”
离开了网吧,已经是下午6点多了,看了看时间进度表,该去喝酒了。
迈进一家饭馆,正赶上饭点,服务员都在忙。老板亲自拿着菜单递给我,本地口音,大光头,微胖的身材,脸上始终挂着笑,很喜庆。我接过菜单,直接翻到酒水部分,我认为吃什么不重要,关键是要喝醉。老板见我对着酒水单发呆,就问了句,
“您这几位呀?”
“啊,就我自己。”
“奥,那您什么量啊?”
我伸出一个手指头。
老板睁大了眼睛,“一直喝?”
我笑了,“不是,不是,一瓶er。”
老板点点头,“噢,那您来这个,倍er棒er!”
我看了看老板推荐的白酒,笑着说,“我说的一瓶,指的是啤酒。”
“嗐,”老板气乐了,“那您还犹豫什么呀?点哪个您也得躺下呀。”
我笑着指着老板推荐的酒,“那就它啦,今er就是想躺下。”
“哟,小伙子,怎么着?遇着事啦?来庞哥这买醉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
“放心,在庞哥这喝酒,躺多久都没问题!”
几杯小酒下肚,我躺下了。
五月的天气,晚上还是有点冷。我感觉腿冻的快抽筋了,不对,是真的抽筋了!我一下子醒了过来,坐起身子使劲按着我的小腿肚子,发现自己正坐在那饭馆门口的沙发上。门开着,服务员正在打扫卫生,庞哥扛着一箱啤酒从门外进来,看见我醒了,就乐呵呵的过来招呼,
“哟,兄嘚,醒啦。”我点了点头,庞哥接着说,“我估摸着你得到12点,没想到我这夜宵都打烊了你还没醒,呵呵,快3点啦都。”
我赶忙道歉,“真对不住啦,庞哥,给您添麻烦。”
庞哥笑笑,“没事er,我这老有买醉的,习惯了。”
我站起身来伸伸胳膊抬抬腿,挺舒服,“欸庞哥,您这酒可真是不错啊。我虽然不太会喝,但我觉得醒了不头疼的酒,指定差不了。”
庞哥一歪脖子,“那敢情,庞哥这的东西都不唬人。”
“得勒,庞哥,兄弟先撤了啊。”
庞哥挥手告别,“成,路上慢点啊,常来!”
我回头对庞哥竖了个大拇指,随后直接打车回家。
到家之后没进卧室,拿出白天记录的纸,写下了手机上的时间,凌晨3:24分。此时,手表上的时间已经自动跳到2009年6月30日晚上7:50。我摸了摸表上的按钮,毫不犹豫的按了下去。
瞬间,一阵强烈的重力压迫感,随后是翻滚带来的眩晕,我咬牙忍耐着,心里一阵狂喜。当一切不适的感觉褪去,震耳欲聋的演唱会声再次响起。
成功了!
心潮澎湃,压制不住的激动,我抱起旁边的姚露用力的吻了一下,她奇怪的看着我,随后搂着我的脖子深深的一吻。
多美好的世界呀!
我由衷的大笑起来,伴着全场观众的欢呼,大声的吼叫,“yeah,这特么真是太爽了!”随后兄弟姐妹们也一起跟着吼起来。我们尽情的狂欢,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没有烦恼,都是为快乐而生,为快乐而活,为快乐而终。
同一场演出看三遍,我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只盼着快点结束,好开始我的性福时光。
终于熬到散场,小哥几个随着人潮又来到了那家的烧烤店。点的是同样的菜,同样的酒,身边是同样的人,说着同样的话,不同的是心情,一颗狂喜又躁动的心。
借着明天姚露要回老家的事由,不顾大家的兴致,我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带着姚露逃之夭夭。临走的时候,还借了丁建的银行卡,反正梦境里花钱也不用还,我要带她去最好的酒店。
当我们一起走进那富丽堂皇的大厅时,姚露疑惑的看看我,“住这?真豁的出去啊?”
我搂着她的肩,边走边说,“那得分跟谁。”
姚露哈哈大笑,“行不行啊你,走路都拌蒜,开这么贵的房,别浪费了啊?”
我拉着她跑了起来,“那还不赶紧的!”
这一夜,憋在我体内几年的恶魔彻底释放了出来。尽情纵欲,挥金如土。我们把客房里所有可提供的服务都点了一遍,不管是不是我们需要的。
姚露起初还说我是疯了,后面几杯红酒下肚,比我还疯。我们累了就叫按摩,饿了就点西餐,直到技师和厨师都下班。疯狂一直持续到早上,姚露实在是累了,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把她搂在怀里,感觉世间所有美好的词都不能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慢慢的,我也睡着了。
直到下午3点多,我盯着墙上的挂钟,抚摸着姚露的秀发,等待那一刻的到来。果然,在3:26分,一切都消失了。
经历了十八个小时激情的梦境之旅,又回到自己客厅的沙发上。强烈的失落感充满心房,感觉下午庞哥那里的酒精仍在起着作用。我拿出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时间,3:24分,也就是说,这十八个小时的经历,真实世界是处于静止状态的。
这次之后,很多问题已经非常明朗。
手表是灵魂时光机。
表盘显示的时间,就是回溯的点,包括年月日。
回溯的时长,取决于佩戴手表的时长。
梦境中意识是现在的,身体是过去的。
至于丁家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个秘密,在昨天中午三叔戴上手套的时候,我就隐约的感觉到了,只是不像现在这样肯定。
这些信息让我兴奋不已,彻夜难眠,我开始准备下一个新的计划。为了能早点进行下一次,我一直戴着表,睡觉戴着睡,洗澡也戴着洗。
一直戴了七天,我要开始给自己一个小长假了。女伴还是姚露,所以时间就限定于大学时期,签证需要浪费时间,所以地点也就限定在了国内。至于钱么,只能再去找丁建了。
最终决定去三亚,就在08年开学的第二天。
这次计划非常的周密,为了不占用太多白天的时间,我要赶上早上6点的那一班飞机。把回溯的时间定在凌晨,到机场,买机票,办值机的时间应该足够了。而开学的第二天,我身上还有未交付的学费,足够这些开支,等到了三亚,再让丁建把钱转过来,一切问题就解决了,完美!
于是,梦境中08年开学第二天的凌晨,我偷偷溜出宿舍,并拨通了姚露的电话。
“喂,刘义?啥事er啊,这都几点了?”
“甭问了,赶紧的,穿好衣服,拿上身份证,火速到南门!”
“啥?出什么事er了,你别吓我!”
“跟你说了甭问了,再晚就来不及了,我路上跟你说,赶紧出来!”
“噢,噢。”
大约过了一支烟的时间,我看到姚露穿着睡衣,踏拉着鞋,一路小跑冲我过来。我高兴的向着她挥手,拉开了旁边出租车的门。她意识到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肯定是我又出了什么馊主意,瞬间就生气了。
“刘义,你别这么折腾我行不行,我真以为你出事er了,手都抖呢。”
“好好好,下不为例,赶紧上车。”
“去哪er啊?”
“机场!”
“机场?”
“嗯,票我订好了,三亚!”
“你特么疯了吧,明天有专业课!”
“请假呗,我不是也一样么。”
“谁跟你比呀,人渣。”
“别这么说呀,你想想看,你要是大学四年连课都没逃过,将来会不会后悔啊?这也是一种体验不是么?”
她犹豫了。
我赶紧趁热打铁,“酒店我都订好啦,亚龙湾最好的房间!”
“卧槽,你这,深度诱惑啊,那我穿成这样也不行呀!”
“机场买!”
“哇,小义哥,您发横财啦?机场买吗?”
“赶紧的吧,别墨迹了。”
总算达成一致,吩咐司机师傅开车,直奔机场。
上午9点多,飞机缓缓降落,内心的激动盖过了气压变化产生的不适,我们俩第一个冲下飞机。脚踩在地面上,心里踏实多了。看着灿烂的阳光和深蓝色的天空,两人心潮澎湃,甚至于手舞足蹈了起来,“三亚,我们来了!”
回头看看其他旅客异样的目光,我得意的搭上姚露的肩膀, “世人笑我忒疯癫,我咲世人看不穿!”
“别笑世人了,您瞅瞅咱俩这扮相。”姚露上半身穿的大t恤还算正常,下半身一条七分的真丝睡裤,踏拉着双破帆布鞋,怎么看怎么像是家里遭了灾逃出来的。
我笑笑说,“这扮相怎么啦?自古圣贤尽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再说了,这扮相也没能掩盖您的妖娆不是么?否则我怎么会追随至千里之外呢?”
“滚,少跟我这贫,你自己孤且直去吧,我要美美的。”
“嘚嘞,来此购烧瓶!”
机场免税店,二人疯狂采购一番,姚露还挑挑拣拣,对比着性价。我根本不管,喜欢就拿。我心里很清楚,在这个世界唯一宝贵的是时间,至于钱什么的,除了用来换取快乐,没有任何意义。
逛着,买着,时间耽误了不少,酒店接机的巴士已经走了。我看了看手机,“不行,得赶紧走了,别跟这瞎耽误时间。”
“再逛逛呗,大巴都走了,等下一趟吧。”
“开什么玩笑,打车走!”
一路欢声笑语,午餐之前到达酒店。
不愧是旅游胜地的酒店,各方面都做的相当到位,即便是久居大城市的人,看着也是频频点头称赞。进了房间更是让人兴奋不已。配套设施非常讲究,各种耗品也都相当精致。尤其是那个面朝大海的巨大阳台,让姚露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她像只小鸟一样飞到阳台,然后又像个疯子一样对着外面大喊。我不慌不忙,就好像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慢慢的享受着整个过程。
海风吹来,姚露长发飘起,裙子紧贴着身体,那曼妙的曲线随着律动的发梢若隐若现,看着自己初恋情人窈窕的身影,我觉得再壮美的海景,也只是陪衬而已。
突然一声肚子叫,姚露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我饿了,先吃饭吧!”
我摇摇头,“煞风景啊。我真佩服你,总能在特别梦幻的时候把我踹回现实。”
两个人边打边闹的来到酒店的餐厅,琳琅满目的海鲜看的人眼花缭乱。各种级别虾蟹都是生龙活虎,石斑的品相也是非比寻常,尤其是手掌大的鲍鱼和鲜活的龙虾刺身,让两个内陆来的小情侣一下子变成了单纯懵懂的小婴儿,在饥饿的时候一下子抓到了奶瓶,贪婪的,拼命的吸着,眼里还泛着泪花。
酒足饭饱,本想着出去走走,但是太阳公公告诉我们,还没到时候。于是决定先回房休息。
两个人都冲了个澡,一路的颠簸和疲倦,随着喷淋的温水一起消失在下水管道。
我洗完的时候,姚露正站在阳台上看海。上身套着我的t恤衫,衣长遮住了臀部,不知道下面穿了什么。我随便拿了件酒店的浴袍披在身上,光着脚,朝阳台走去。看着姚露纤细光滑的双腿,心中不断赞美生活的美好。
我轻轻的搂住她的腰,她一转头,半干的头发掠过我的鼻尖,散发出她独有的香味。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下,露出无比享受的微笑。她看看我身上的浴袍,笑着说,“哟,您这是披襟望沧海啊?”
我用脸颊蹭着她的头发,带着鄙视的态度说,“没文化,那叫‘披襟眺沧海’!”
“那你跳吧,我就要望!”
我突然觉得这首诗特别的应景,就用两只手抓住阳台上的木头栏杆,把姚露围在里面,“好诗啊,眺不眺的不重要,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吗?”
“嗯?”
“凭轼丸春芳。”(丸:您就当是通假字,因为玩字,它不让写。这是李世民的诗,居然被认为内容低俗色情,我也真特么是醉了)
姚露立刻领悟,“滚,流氓!”
“流氓就流氓,来玩玩吧,姚春芳女士。”
她乐的仰头大笑,“滚,你才春芳呢。”随后两手用力的推阳台的栏杆,撅起屁股硬把我给顶了回去。
我被顶的手一松,脚没站稳,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嘿,姚春芳女士,你不跟朕玩就算了,还敢顶撞朕!”
她又踢了我一脚,“你疯啦,我来大姨妈你不知道吗?”
这句话像万里晴空一个霹雳,我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不会吧!你大姨妈?你怎么来大姨妈啦?”
“到日子了呗,你说我怎么来大姨妈啦?”
我就像吃了一把新鲜的莲心,苦到牙缝里,五彩的三亚变成了黑白两色。可惜我这日思夜想的梦幻之旅,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竟赶上这你苦我也苦的日子,业障啊!
盘算着我的时间还有六天半,我问她,“大姨妈第几天啊?”
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今er第四天吧。”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我也送算是有了盼头,只要熬过这两三天就行了。
丁建的巨款在第二天收到,我们玩遍了整个三亚,除了没租游艇,几乎所有不用下水的项目都体验了。没办法,只能靠这些来充斥我内心的空虚。
终于到了第三天,我一早就醒来了,可没想到姚露起的更早,她换上了新的泳衣,正在抹防晒霜,“今天我可以下水了。”
“yes,血之封印终于解开了,来吧亲爱的,让我们真正感受一下这舒适的大床吧!”
“唔,不要嘛,人家不想浪费白天的时间,晚上回来奴家给您好好侍寝可以吗?”
“不行,我现在就要。”
她瞪大了眼睛,“疯了吧你,怎么现在饥渴成这样了?赶紧给我起来,要个屁啊你要,完事er了你能站的起来么?这早上的太阳多好,你不去我先走了,今天我要游泳,前两天就想下水的。”
早上游泳,中午吃完海鲜她又要去摘水果,说是可以吃凉的了,要找到夏天的感觉。下午又是一些水上项目,把前几天没法玩的都感受了一遍。晚饭之后,回到房间时我已经累的腿都抬不起来了。泡了个澡,总算是缓过来一些,赶紧躺在床上养精蓄锐,期待着晚上的大戏。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惦记着下半身的事情,上半身睡的也不踏实。起来看了看表,已经快12点了,睡了将近三个多小时。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估计姚露也有精神了吧。我尝试着把她叫起来,可她怎么也不睁眼。看着她酣睡的样子,又不忍心吵醒,但是被烧红了的心却是完全没有冷却的意思。
急得我直发牢骚,“白天承诺晚上好好侍寝,她倒睡着啦,这根本就是欺君之罪!”
她突然笑了,“哈哈哈,瞅你那点出息。”
妈的,敢情是跟我这装睡,我也笑了,“大胆姚春芳,竟敢戏弄朕,看我不大刑伺候!”说完,我饿虎扑食般朝姚露抱了过去。
她吓坏了,一边笑着,一边惊叫着朝我踹了过来,我没想到她真踹,被结结实实的蹬在胸口,竟从床上栽了下去。
倒地的一瞬间,我感到一阵熟悉的眩晕,心想,完蛋。
果然,睁开眼睛,我正躺在自己家里,旁边是郭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