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投资
当林斯克回到家里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他在路上买了烤饼先垫了下肚子，等他走进屋中，听到了客厅里传来雪林和别人说话的声音。
“有客人？”
林斯克小声地问道。他靠近客厅，听出来是和雪林交谈的另一个人是一位女性，声音很柔和，语速较慢，听上去是个年轻女性。
他敲了敲客厅的门，然后打开走进去，说：“我回来了，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你回来了，我快饿死了。”
“欢迎回来，林斯克先生，不好意思在你外出的时候来访，我应该先派人来提前告知一声的。”
“没关系，您是？”林斯克走到雪林旁边，递给了她另一块烤饼，礼貌地问向对方，顺便观察起对方的样貌。
“我叫妮露娜，是塔克索罗恩家族的子女，早听说林斯克先生在科罗拉的优异表现，一直想来拜访，可是之前事情太多，没有时间，今天刚好了齐林城办事，听说林斯克先生还留在城内，担心又错过，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妮露娜看上去和林斯克差不多大，应该和他一代的贵族子女。她坐姿端正，举止优雅，香水的味道也很自然。塔克家族世代经商，她来齐林城办事，估计是和生意有关吧，这么年轻就有了自己的生意，林斯克心里很是羡慕，因为那意味着稳定的收入来源。
“妮露娜小姐你好，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效劳？”
“不敢说效劳。林斯克先生，我也是这次去‘圣羽织’的学生之一，论资历，我还是你的后辈。”
“后辈？你也是机械学院的学生？”
“三年级生，下个月就升四年级。学院长曾单独跟我说过，如果我愿意在‘圣羽织’毕业后回来，可以继续在学院里学习，直到毕业。”
“他们希望你回去，也能增加学院的名誉吧。”
“为荣誉墙上再添一朵无足轻重的鲜花，老实说，我对学院现在的目标追求很是担心。不过这不是我今天来找您的重点，我希望我们能合作。”
“什么合作？”
“在‘圣羽织’的合作，到了那边之后，我们在这里的资源很多都会用不上，需要另起炉灶。如果多几个朋友和伙伴，在那边也能生活得更如意一些。人脉，永远都不嫌少。”
“可是我能带过去的资源不一定比你的多，不如说肯定没有你的多。”
妮露娜摇了摇头，曲起手指轻轻地指了指林斯克，说：“人就是最大的资源，有人就能发展，就能建立起关系网，在那之上，重新构筑起复杂的利益网络。每多一个人，这种关系网就会复杂一分，能借到的资源也多一分，用我们家族的话来说，这些都是未来的资源储备，我们愿意投入大量资金去维护它，哪怕它并不能马上带来实际收益。”
她停顿了半刻，接着说：“刚才的说法可能有些冷漠，但其实我是想说，我希望能多您一个朋友，在那边可以互相帮助，如果您有什么困难，我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伸以援手。”
“好啊，我答应了。”林斯克很爽快地回应了妮露娜的请求。
“你答应得好快。”雪林在一旁一边啃烤饼，一边略微嫌弃地说道。她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凑近林斯克耳边低声轻语：“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多个朋友不是坏事。”林斯克也小声地回答了她。
“呵。”妮露娜在对面浅浅地笑了一声，“林斯克先生是个很单纯的人，我很期待我们的合作。”
“叫我林斯克就行。我也直接叫你妮露娜吧。”
“当然，林斯克。”
“熟悉得真快啊。”雪林在一边嘟囔着。她吃完烤饼，扯了下林斯克的袖子，说：“你不是要给我选两个制药设备吗？选好了吗？”
“哦对，这里，我不知道这上面的设备有什么用，所以打算先拿回来给你看看，你来选吧。”
林斯克将侍从给他的目录递给了雪林，然而雪林看了一眼，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这些，是最新的制药设备吗？我也不清楚它们都有些什么作用。”
“我不清楚，只说是官方售卖的。”
“官方售卖的设备一般不会是最新的，即使那些以最新款标榜的商品也至少已经是上一代的产品。”妮露娜说道。
“妮露娜，你们家族是生意的，应该也接触过制药设备，你帮我看看这上面有哪些值得购买。”
林斯克将目录交给妮露娜，她从头到尾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说：“你要买几件？”
“只有两个选择。”
“那我的建议是不买，这上面都是制药流程必要的设备，少一件都会影响药品的种类和质量，除非你打算只制作两三种药物，可是这对您没有意义。哦，抱歉，我想先问一下，您是打算开家医院吗？”
“不是。雪林是魔药师，我是买来给她制作魔药的。”
“我记得制作魔药的设备没那么多，而且为什么这上面的名称我都没见过。”
“制作魔药？”妮露娜眉毛轻挑，语气平和地说，“这上面没有制作魔药的设备，这些都是给医院制作普通药剂的。”
“没有制作魔药的设备？”林斯克大吃一惊。雪林拉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提错要求了？”
“没有，吧。”林斯克被问得自己也拿不准了。
“您最好再去问一下，制作魔药的设备库存一般都很紧张，如果重新制作，会耽误不少时间。”
“一般需要多久？”
“调集库存需要至少三天，运输又要一天。重新制作需要半个月。”
“半个月？可是给我目录的那位侍从跟我说需要一个月。”
“一个月？”
林斯克将今早在马车上的交谈说了出来，妮露娜思考了一会，看着手中的目录，说：“我想，你应该是被骗了。你当初应该明确说过需要的是制作魔药的设备，但是那位侍从，或者说有人不希望给您，所以给了你一份普通药物的制作设备清单。他们急于让你快点选择设备，就是要让你浪费奖励资格。”
“你是说恩里奥总管不想给林斯克奖励？”
“我没这么说。”
“雪林，恩里奥总管忠于公爵，他不会违反公爵的意志，这件事多半是其他人在搞鬼。”
“你都被骗了还替人家说话。”雪林有些生气地说道。
“雪林小姐请不要急，现在还有时间，明天早上去问一问就知道。另外，如果你们真的急需清单的话，我这里刚好有一册《炼药设备图鉴》，上面有些我们家族正在售卖的制作魔药的设备，你们可以先看一下。”
妮露娜从手边的精致小皮包里拿出了一本精装订的厚厚的图册，放到桌子上递交给林斯克，他没有立刻拿起，而是反问道：“你真的只是今天才来齐林城吗？”
妮露娜莞尔一笑，回答道：“是的，之前应家族要求回去了一趟，今天才回来，我也确实是来齐林城办事，没有骗你。”
“你来办事准备得很充分吧。”
“当然，不能让每一单生意的客户失望。”
林斯克拿起图册，这本图册的页面很新，封皮质地很硬，翻开来时还能隐约闻到油墨味，估计是崭新出厂没多久的新图册。
果然准备充分啊。
雪林在旁边伸过脑袋来看图册上的内容，眼睛立刻放出光芒，兴奋地说：“这个，就是这个，我在黑市上见过，可以控制温度的锅，有了这个东西制作魔药的成功率会大大提升；啊，还有这个，收集水蒸气的装备，炼制魔药挥发出去的水蒸气里会带走部分灵性和材料特性，会降低魔药效果；啊，还有这个”
雪林从林斯克手中抢走了图册，兴致勃勃地翻开起来，林斯克通过眼角的余光发现妮露娜在掩嘴轻笑，不得不在心里感叹对方真的是有备而来。
“这里所有的设备要多少钱？”林斯克假装平静地问道。
“图册上有些设备的功能是重复的，同一设备也因为制作工艺和配件数量有品质差异，请问你想要哪种品质的设备？”
“你们使用的是什么品质的？”
“中等偏上，这个层次已经可以覆盖大部分魔药要求了。”
“这个品质的全套设备需要多少？”
“十五万瓦币。”妮露娜说出了一个让林斯克绝望的数字。
“咳，那低一个品质的呢？”
“八万瓦币。”
“不能便宜点吗？”
“这就是优惠后的价格。”
林斯克大为不解，就算是公爵庄园也才几千瓦币，为什么制作魔药的设备会贵这么多，即使低品质的设备也要海量瓦币。他当即提出了疑问，妮露娜耐心地解释道：“你对商品和土地买卖可能不太了解。在塞涅瓦公国，土地是不值钱的，潘塔利牧那样的未完全开发土地更不值钱，几千瓦币只是买下那片地的钱，后续还有房屋建设、道路建设、花园休整等，这些零零总总算下来，公爵庄园少说也要五万瓦币，这还是最低标准。而像炼药设备这样的流通商品，因地区、需求量、供应量和运输成本的差别，价格会有少许浮动，在东利潘郡只需一千瓦币的设备，在罗维斯洛郡可能就需要一千五，因为大部分炼药厂都在东边，运往西边需要更多的路费。而需求量过大，供应量不足以满足需求时，价格会提升得非常高，目前我们家族的库存还算充足，可以满足你的需求。不仅如此，当客户需要的设备数量非常大时，单件设备的平均运输成本也会有所降低，所以通常我们会免去这类客户的运输成本，全当作优惠。所以这八万瓦币，已经是最低的价格了。”
“这也不是我现在能负担得起的。”林斯克苦笑一声。
“你完全没必要买全套设备，你们是自己炼制魔药，也不是开工厂。如果只有两个选择，我推荐你们买恒温锅和垩箱，前一个就是雪林小姐刚刚提到的，后面那个，是目前主流的保存材料和魔药的箱子，质量上佳的垩箱可以完全隔绝箱体内外的灵性环境，保证材料和魔药活性。有时候，垩箱也可以保存活物。”
“垩箱没必要，我有类似的道具。”雪林迅速回答道。“而且垩箱太显眼了，容易被偷走。”
“雪林小姐的警惕心很高啊。唔，如果不想要垩箱，那可以换失温箱，它的效果和垩箱完全相反，会加快材料和魔药的失活速度，让它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失去效果。”
“这有什么用？”林斯克问道。
“魔药炼制不是必定成功，炼制高级魔药时可能会因为各种因素导致魔药处于失控状态，失温箱就是用来处理失控魔药的。同时，失去活性的材料可以保存更长时间，有些魔药和魔法道具就需要失活的灵性材料。”雪林很快地回答了他。
“雪林小姐说的没错，无论是哪个行业的制造设备，总会有作为安全保障的保险设备，这也是必须设备。”
“这两个设备最高品质是多少瓦币？”
“都很便宜，恒温锅只要一千瓦币，失温箱一个八百，两个一千五，三个两千。”
“我刚好从公爵领了三千瓦币的奖励，这也是巧合吗？”
妮露娜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商品早已标好了价格，无论如何，总会需要它的客户。”
“除了这些，还有哪些适合炼药的设备？”
妮露娜给林斯克介绍了一批适合单人制作和携带的设备，林斯克和雪林认真商量了之后选择了两个，一个是过滤残渣，分离残余材料的过滤网，一个是将魔药重新分解成各种材料的分灵罐。这两个设备的价格比前两个高很多，根本买不起，当然，林斯克也没打算买，他打算直接去找恩里奥总管要。
商量完设备的事情，林斯克邀请妮露娜留下吃午餐，被对方以学院还有事务拒绝了。送妮露娜出门时，林斯克才发现她是个非常高挑的女性，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即使穿着大衣也难以掩饰她迷人的身材曲线。临走前，妮露娜递给了林斯克一张名牌，上面写有妮露娜的名字和塔克家族的徽章，可以通过这个去联系妮露娜。
“那本图册就留给你们吧，如果看上了什么，可以再来找我，就当是新朋友的见面礼。”妮露娜双手环抱，女性的独特魅力傲然于胸前。
送走新朋友后，雪林把林斯克拉回房间里，充满戒备地说道：“她的态度太好了一点，你要小心不要被她带进什么陷阱里。”
“人家刚帮了我们一个忙，你背后说坏话，不合适吧。”
“我是在提醒你。”
“你刚才选设备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表现。”
“那个不一样，就算没有她，我们也可以找总管要。”
“好了，别吃醋了，现在我们能有什么好失去的呢？多一个朋友不是坏事。”
“总之，你多注意一下。”
学院宿舍里，妮露娜坐到柔软的靠背椅上，整个瘫坐进去，一只飞鸟从窗外飞进来，落在扶手边，睁着绿色的双眼看着她。
“干嘛？让我休息会儿好不好，我今天的运动量已经严重超标了。”
“不过是去‘银翡翠’来回一趟，你该锻炼一下自己的身体了，这么优秀的资本，别浪费了。”飞鸟没有张嘴，却发出了一个模糊的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
“我只要保持身材就是最好的资本。”
“你这体力，去‘圣羽织’怎么玩得过那边的人。”
“让别人去玩就行了，要不然我为什么要去找林斯克。”
“你指望他帮你挡枪？”
“我指望他在无意中帮我挡枪。”
“他没那么傻。”
“只要好处给够，他又能怎么样呢？还有谁会给他这么好的优惠价格，有一个稳定的不会找麻烦的客户，可比陪那些老爷子吃饭容易多了。”
“可是他没钱。”
妮露娜伸出一个手指，自信地说：“我投资他可不是看好现在的收益，他比那些老爷子可年轻太多了，未来大有市场。相信我，只要五年我就能收回成本。”
“小心别把自己也搭进去。”
“嗯？你是说我嫁给他吗？”妮露娜努力撑起身体，居然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如果他将来在洛维斯弗中具有重要地位，把我自己也当做筹码摆到桌上也不是问题，我还是很有自信在外貌上赢过他那位神秘的魔药师朋友的。”
“你真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有时候也爱惜一下自己好吧。”
“哼，如果利益足够，我也不介意。”
“妮露娜！”
“你慌了？”妮露娜一挥手赶走了飞鸟，重新躺回椅子里，疲惫地说：“离开吧，我想休息了。”
飞鸟什么也没说，看了她一会，然后转身飞出房间。
妮露娜闭上眼睛，迅速沉入梦乡，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下来，带着隐隐的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