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黑手
在北境即使是暖月，也不意味着会一直处于温暖的气候中，偶尔还是会下点雨的。林斯克早上醒来时，发现外面昏昏沉沉，窗户上已经布满水滴，几道水流时不时从上面流淌下来。
“下雨了啊。”
在林斯克印象中，上次下雨还是一个月前，那时科罗拉都还没开始。他迅速起床，找了几件厚点的衣裳穿好，最后将“岩曦”穿在外面，经过多次实验，他发现“岩曦”没有保暖功能，只是纯粹的防御道具，不过还好它是大衣，无论里面穿多少“岩曦”都罩得住。
今天他要去向恩里奥总管提交设备名单，至于之前被骗的事情，他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行事风格，决定不去追究。来到行政楼接待厅，林斯克说明来意，前台接待员将他领入一间休息室，为他准备了茶水，并礼貌地说道：“请稍等一下，我现在就去找公爵府办事处的人。”
“等一下，我是要找恩里奥总管。”
经过昨天的事情，林斯克不太放心除了总管以外的其他人，如果是别人来处理这件事，多半又要用各种理由推迟和拖延。
“这个，恩里奥总管现在在上面开会，我有资格进去叫他。”
“要开多久的会议？”
“我不清楚，会议才刚刚开始。”
“没关系，给我一些报纸，我在这里等他。”
“这太浪费您的时间了，办事处的其他人也能代替总管处理事务，我还是去找他们吧。”
“没关系，我能等。”
接待员见林斯克已经打定主意，便放弃劝说，礼貌地退出了休息室。过了一段时间，那名接待员并没有拿来报纸，反而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穿着办事人员的制服，身体稍微有些发福，头发打理得很好，气色看起来很不错。他进来后也没有和林斯克打招呼，而是直接坐下，双手交叉身体前倾，向林斯克说：“我是公爵府在齐林城的负责人，我叫巴顿，总管先生现在正忙，让我来负责对接你的事务，请问你有什么请求吗？”
林斯克神情微动，这人说话虽然还算得体，但是从进来的表现来看，他似乎根本没把林斯克放在眼里，说话的语气之中也带着一丝丝傲慢。
“巴顿先生，你认识我吗？”
“先生，我不需要认识你，总管既然让我来处理，说明并不是什么大事，你只需提出请求，然后我们视情况按规章行事就行。”
“好，我要两件炼药设备，制作魔药的那种，一件是‘泰姆斯过滤网’，另一件是‘摩斯分灵罐’，这是我的奖励。”
“没问题，只要你能提供完整的证明，我们马上给你准备。”
“证明？”
“是的，证明你确实有获得奖励的资格，以及你是真正的获得者。”
“公爵从未给我什么证明，他是在宴会上当众宣布给我的。”
“那么请你找一位有公证力的证人来。”
“恩里奥总管就是。”
“可他现在不能来为你证明。”
“可以等他忙完。”
“先生，我不能陪你在这等总管，我还有其他事务要处理。”
“没事，你先去忙你的，我在这等就行。”
巴顿脸色渐渐变沉，严肃地说道：“先生，这间休息室不是真的拿来给你休息的，后面还有很多人要使用这个房间，我们不能让你白白占据公共资源。”
“那我去外面等，总之，今天我一定要见到总管。”
林斯克放下茶杯，站起身准备走出休息室，巴顿也迅速站起拦在他面前，他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斯克，说：“总管让我来处理你的事情，我就一定要处理好，不然我会被总管责备。”
“那是你的事。”
“先生，只要你愿意配合，这件事我们可以处理得很快。”
“我很想配合，但是不行，按你所说，我得去找证人，所以，让开！”林斯克不打算再费口舌，直接上前一步撞到巴顿身上，凭着“岩曦”的加持，他控制好力度，将对方向侧方撞开。巴顿本来身高就高，还有些发胖，面对比他小了一圈的林斯克，本来就没太放心上，但是林斯克撞击的力量之大让他措手不及，一下子没站稳，向侧方后退，让出了道路。
在千钧一发之际，巴顿忽然向侧方倒下，撞到了一旁的柜子，将上面的花瓶全部拉到地面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林斯克愣了一下，他明明控制好了力度，只是将巴顿撞开一点，怎么会如此夸张。
巴顿被飞溅的碎片划破了手和额头，他站起身来指着林斯克怒喊道：“你居然动手打人！来人啊！”
他刚刚喊完，休息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林斯克本来就站在门边，要不是他反应，刚才就被门打到了。门被踢开后，乌泱泱进来七八个人，各个穿着守卫的服饰，为首的一人问道：“巴顿先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人来办事，办不成了就动手打人，把他带出去，永远别再让他进来！”
“是，先生。”
几名守卫压上来，准备将林斯克赶出去。
“你这么做是不打算要自己的职位了吗？”林斯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沉着脸色对巴顿说道，“我今天见不到总管，难道以后都见不到？除非你让我永远闭嘴，否则等哪一天我见到总管，你觉得你还能坐在这多久？你身后的人让你来这里，就是明显让你来挡枪的，你自称公爵府负责人却不效忠公爵，你胆子挺大的啊。”
巴顿呆滞了一下，随后怒气冲冲地说：“哼，你以为你是谁，总管凭什么听你的，就你这样的人还想从公爵府领奖励，我劝你打消这念头，把他压出去。”
林斯克没有理会巴顿，对方是铁了心要让他无功而返，也不知道幕后黑手给他什么好处，他们又打算怎么阻止自己拿到设备。就在守卫们按住他肩膀的那一刻，他一拳击出，打在一名守卫的腹部，巨大的力量让整只拳头近乎凹进去，那名守卫面露惊色，身体弯了下去嘴巴大张，林斯克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肩膀拉到一旁，对准了其他的守卫。
“哇”的一声，那名守卫将今天的早餐喷了出来，吐了其他守卫一身。正当他们处于混乱之际，林斯克再次一拳一膀击打在剩余两名守在门边的守卫脸上，将他们打晕过去，随后闪身走出大门，快步穿过接待大厅，在一众惊惧的目光中离开了行政楼。
在大厅另一边的楼梯上，一个穿着华丽貂绒的女子冰冷地看着林斯克离开的背影。
行政楼五楼的办公室里，恩里奥和齐林城城主陀罗尼、城区项目管理负责人拉斐尔三人一同品味着刚从酒窖中拿来的美酒，同时也在商量着机械学院提交上来的另建一片校区的提议。
此时，一名办事人员急匆匆走了进来，小声地在陀罗尼耳边说了几句。陀罗尼脸色微变，在办事人员走出去之后，对恩里奥说：“洛维斯弗家的林斯克你认识吧？”
“当然，昨天我们还畅聊了一番。”
“他刚才在一楼的大厅闹事，打伤巴顿和几名守卫。”
“闹事？他怎么会闹事？”恩里奥有些意外。
“我不知道，我们下去看看吧。”
三人一同起身，来到楼下，见到了尚未处理伤口的巴顿，以及旁边的几名守卫。
“怎么回事？”陀罗尼率先问道。
“伯爵大人，有人来找办事，说是要领取奖励，我要求他提供证明，可是那人却直接动手打人。他已经离开了，但是有人认识他，我已经通知警局，那个人绝对跑不了。”
“谁说我跑了。”
在一片惊呼声中，林斯克再次从大门口走进来。他刚才根本没走，而是绕了个圈，在确认无人跟踪后，又走回了大门，坐到外面的长椅上等待。他相信这个动静肯定会惊动总管，所以掐准时间回到正门，用灵觉感知感受大厅内的灵性，在察觉到有两团凝实且澎湃的灵性出现后，他立刻起身走回大厅。
“林斯克，这是怎么回事？”恩里奥上前很平静地询问林斯克。
“总管，就是他”巴顿气急败坏地说道。
“安静！”恩里奥厉声呵斥，巴顿瞬间闭上了嘴巴。
林斯克一五一十地将休息室里的对话说了一遍，即使面对恩里奥总管和城主陀罗尼两人的目光，他也毫无畏惧，很冷静客观地描述了一遍当时的场景，末了，他拿出一本手册，说：“这是我刚才离开是顺手在旁边的书架上拿的一本规章制度手册，上面明确写着，允许来访人员在事务未解决前一直使用休息室，没有期限。巴顿先生，您是公爵府负责人，难道不清楚这条规章制度吗？”
恩里奥看向巴顿，后者强撑面子说道：“他，他拿不出证明，就没法给他办事，我也没办法。”
“没办法？我就楼上，为什么不来问我？开会？哼，大胆挺大啊，敢代表我来做事，下次是不是想直接代表公爵指使伯爵大人！”
“咳，恩里奥，这是你们公爵府的事，不要拉上我。”
“最开始是谁接待林斯克的？为什么不通知我？别跟我说你们不认识他。”恩里奥看向四周的前台接待人员，其中一名躲在人群后瑟瑟发抖。
“不说的话就一起受罚！”
城主陀罗尼在一旁看戏，他和恩里奥不一样，他掌管军事，行政这块不属于他的管理范畴，所以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是她！”
“是她！”
听到恩里奥要惩罚众人，其余接待员瞬间指出了当初接待林斯克那位接待员，那个小姐被吓得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起来！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处罚三个月工资，年底奖金取消。”
听到处罚后，那位接待员松了一口气，连连感谢总管。
“至于你，巴顿，你可以收拾行李了，等回了公爵府，我们再讨论你的处罚问题。”
“我还能再回来吗？”巴顿表情沮丧，小声地问道。他心里其实也知道，离开这里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恐怕哪都去不了了。”恩里奥的话让他彻底死了心。
巴顿和他的几名守卫被带了下去，恩里奥看着他消失在门后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后，他邀请林斯克一起到楼上商讨，陀罗尼和拉斐尔以事务为由提前离开了。
在会客室里，恩里奥先是向林斯克致歉，然后问道：“林斯克先生，你已经选好设备了吗？”
“是的，我想要‘泰姆斯过滤网’和‘摩斯分灵罐’。”
“这好办，这两个不是很难制作，半个月后我会让人送到丹伦城。”
“不，请送到潘塔利牧，我在那有个别墅。”
“嗯？呵呵，好的。林斯克先生，今天的事情是我们公爵府的问题，我回去后会和公爵好好商量对巴顿的处罚，一有结果我会通知你的。另外，这三百瓦币算是补偿费，还请你收下。”
林斯克接过钱袋，有些犹豫地说道：“总管先生，巴顿只是一个棋子，他背后仍有其他人，那些人怎么办？”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是被人指使的？”
“他的做法太粗糙了。如果真的想阻止我拿到奖励，有很多不会让我察觉的办法，比如在制作流程上下手，或者运输途中制造事故。直接当面拒绝我的请求是最差的做法。我能想到的就是对方先抛出一个弃子，尽可能拖延我的时间，后续还有其他的计划。”
“呵呵，林斯克先生，如果后续计划可行的话，为什么不直接使用后续计划呢？何必抛出一个弃子，反而让你警惕起来。”
“这个”林斯克确实不知道为什么。
“这起事件并不是针对你的，而只是借助你来完成某些事情。你是最近的话题最大的人物，任何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都会被无限放大，好的坏的都有。巴顿是公爵府的人，他故意刁难你，让你弄出大动静，知道真相后的我肯定会处罚巴顿，这件事瞒不了。这样一来，公爵府在齐林城的负责人一职就会出现空缺，继位者会受到多方的关注和调查。而因为巴顿，塞涅瓦家族不好再出一位负责人，只能转由斯塔林或者亚索罗家族出面，这个时候，多半是斯塔林家族的人接受这个位置。”
“这是，职场争斗？”
“不止如此，好了，林斯克先生，好奇也要有个度，你知道到这种程度已经可以了。我相信后续应该不会再有针对你的事情了，你的设备绝对可以安全抵达潘塔利牧，我向你保证。”
“感谢您的支持。”
恩里奥将林斯克送出行政楼，然后转身对一旁的接待员说：“去请萨莉亚夫人到3号休息室，就说我在那等她。”
接待员离开了，恩里奥进入3号休息室等待片刻，不一会儿，一位穿着貂绒的冷艳妇人走了进来，向恩里奥屈膝行礼，问道：“总管找我有什么事吗？”
“巴顿已经被我处罚，现在齐林城公爵府负责人一职出现空缺，需要一位接手的人，你有什么提议吗？”
“我又怎么能干涉公爵府的人员调动呢？总管想要谁来就让谁来好了。”
“塞涅瓦的人不适合，会让人嚼口舌。斯塔林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既然总管要求，那我就提一个了。纳达斯是个不错的人选，他进过军队，退役后在伽雷恩郡和康坦郡都做过斯塔林办事处负责人，有丰富的行政经验，在位期间从未出过错误，他的妻子是公爵的侄女，对公爵绝对忠心。”
“很好，通知他吧。”
“是，我立刻让人传信回家族。”
恩里奥站起身来，准备走出休息室，在门前，他将手搭在门把上，头也不回地说：“昨天公爵发来消息，林斯克是重点关照对象，一切事务以他为优先，以后注意点。”
“我明白了。”
恩里奥走出房门，留下萨莉亚夫人独自一人再休息室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