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紫阳阁走一趟
几天过去了,城门前的守卫总算是松懈了下来,一个脸上被炭渣涂得有些乌黑发亮的脏兮兮少年,此刻正混在一队运炭的马车队伍中,接收城门卫士的盘查。
这个少年正是此前出城的陈青,在城外观守了几天,一直寻不到进城的机会,他知道守下去不是办法,就想办法,也是运气好,碰上这队运炭的马队招收搬运工,领头人看他是个无依无靠的少年,简单询问了一下来路,听他说的可怜,就准许他加入了进来。
进了城,陈青先是老老实实的跟着队伍送炭,一早上走街串巷搬来搬去,到了下午终于送完了,陈青才找了个借口一个人出来。
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双罗山驿点无疑于自投罗网,又想探听有用的消息,不得不故技重施。
陈青来到一家看上去生意有些火爆的酒楼,还是如先前一样,点了几个小菜,外人看来是在进食,实在是有心的听着食客们的议论,只可惜,郡城普通人每天只是重复的碌碌,没有听到太多有用的消息,不过有一个消息他听到了耳中,暗暗记在心里。
几个喝高了的纨绔在那吹嘘,说是竹里馆的头牌至今没有被人摘蕊,几个公子哥一听都来了兴趣,追问那人,哪里来的消息,纷纷臆想得到这份殊荣。
那喝高了的白脸青年,环视着众公子哥,高深莫测的说道:“预知天下事,就登梓阳阁”。
说着,白脸青年又喝下一杯,左手举着酒杯,右手指着众公子哥问道:“知道梓阳阁吗?”,不待众人回答,又说:“就知道你们不知道,一群没见识的老土货,只要你给的起价钱,就算是想知道君夫人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帕腹,梓阳阁里都能知晓,哈哈哈哈”。
雀腹之地的公子哥,还真是无法无天,烈酒上了头,变得更加纨绔,口无遮拦,引得满堂人哄然大笑。
一众公子哥甚是不屑,骂骂咧咧给白脸公子灌酒,那人也是来者不拒,不一会儿便醉趴在桌上。
陈青结了账,悄悄的退出了酒楼,就近找到家布庄,购置了套大户人家下人的衣服,打扮成家丁的模样后,再次返回酒楼。
陈青走到那醉卧的白脸公子桌前,对着众人嬉笑着拱了拱手,说道:“各位公子,我家老爷让我来接公子,扫了各位公子的好兴致,小的给赔不是了,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哈”。
说罢,不顾桌上醉汉的拦阻,将那醉成一滩烂泥的白脸公子,拖扶着出了酒楼。
往前走了一会,转过几个街角后,寻到一处僻静之地,将人扶进了一家客栈,在柜台上扔了几块从高泰那里得来的银子,说道:“我家公子醉的走不动道,要一件安静的客房休息”。
客栈掌柜不疑有假,高兴的收下银子,领着两人上了阁楼,将人送进客房,陈青对着掌柜说道:“没人叫你,就别上来了”,随即关上了门,将白脸青年扔在了榻上。
听着外面没了脚步声,陈青这才回过头,扶起白脸青年,按着腹背略微施法,就见丝丝酒气从其头顶溢出,不一会人就清醒了过来。
看见下人模样的陈青,刚要发号施令,就发觉情况有些不对,想要喊叫,却见陈青手中的利刃已经抵住了胸口,生生吞了回去,大张着口不敢发出声音。
陈青也不啰嗦,直接发问:“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打探个消息,方才你在酒楼里提到的梓阳阁一事,可是真的”,说着刀尖轻轻的往前送了一下,让其回答。
白脸青年连忙说:“是真的,是真的,那竹里馆头牌,真的还是完璧”。
陈青听的有些头大,也是无可奈何,自己确实有几分公子风度,也不管自己被这白衣青年视为同道中人,说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那梓阳阁里真的如你所说,能知天下事?”
白衣青年一听,先是点头,又连忙摇头,说道:“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那竹里馆头牌的事,我能保证是真的”。
陈青又问:“为何?”
白衣青年讳莫如深道:“那竹里馆的头牌陈曲儿,是早些年此地上任郡守的女儿,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罪,一夜之间,全家男的被上面来的人给处死,女眷皆被卖作奴仆,后来高禄成了郡守,点名要摘此女花蕊,那还谁敢和郡守抢人,只不过那陈曲儿也是出了名的卖艺不卖身,高禄爱惜自己羽毛,也就没有用强”。
陈青又听得一头雾水,再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有一次高泰喝醉了说的,大家知道后,还在背后称陈曲儿叫高妈,高泰为此还扬言要杀了陈曲儿”,白脸青年怕陈青不知其中缘由,又补充到:“高泰是高禄的独子,听说前几天死在了竹里馆”,见陈青问的细致,答得也是知无不言。
陈青思索一会,又问道:“那梓阳阁,是在何处?”
“就在东城,是独一栋阁楼,很是显眼,城里人都知道”,白脸男子轻松的回答,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紧张,也是感受到陈青对他并没有杀意。
陈青收起刀刃,喊了掌柜的,安排酒保送了十坛酒上来,对着白脸男子说道:“此事你最好还是忘了,把这桌上的酒都喝完,你就可以走了,要是被我知道作了假,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白脸男子知道陈青这是放过了自己,连忙点头答应,端起桌上的酒坛子大口喝了起来,不一会,陈青见其慢慢的又醉了过去,便一个人离开了客栈,走时还留下了过夜的房钱。
陈青出了客栈,直接就往东城走,真的是心事催人,步履也就匆匆。
这几天他的心思一直在夏烈的雕像上面,也不知官府寻“郑芳”不到,会不会有所迁怒,要是雕像出了事,他一辈子也不会心安。陈青一直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老话,事死如事生,此前三拜九叩行了师承之礼,虽说石像不能口吐人言,但是也算是得了天地鉴证,凡事言出必行,一片赤子之心。
时间不等人,现在他急切的需要知道双罗山驿点里的情况,好做下一步打算,出山入世,人生又似重新开始,一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到了东城,真的不用问就知道哪是梓阳阁,一座独一栋的阁楼,远望去整座阁楼呈现出碧瓦朱甍,烨然绚彩之姿,有斗角璇题,突然凌空之势,周角上挂悬着串串青铜风铃,在傍晚微风中叮当作响,驻足听,可宁人心神,给人一种神秘,夕阳余晖之下,梓阳阁楼体似是鎏金溢彩,富丽堂皇,不是官邸胜似官邸,陈青微叹:“好一座梓阳阁”。
陈青没有贸然进去,先是躲在一处茶摊后面,远远观望着梓阳阁,只是一会时间,就有不下五十几人人进出,仔细看,这些人大抵分为几类:一类是衣着华贵,引着奴仆而来的官宦;一类是素衣素袍独来独往的修士,一张脸蒙在斗篷下面,不想以真容示人;还有一些人,三三两两成群,身着统一服饰,左边衣角,绣着“梓阳”二字,应该是梓阳阁自己的差役。
陈青略微一想,也是有样学样,拿出一件华服,暗地里换上,又拿出一把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折扇,呼呼的扇着就进了大门,好一副纨绔样,别个看来还真个游手好闲之辈。
进了门,目光正与堂柜后的人对上,陈青刚要发问,那人竖起手指,作出一个噤声的动作,指着墙上一则告知板示:“不问不答”,又推出一张纸,陈青拿起一看,当即明了。
陈青一看,纸上写的明白,什么样的消息,对应着什么样的价位,有什么想要打探的,写在附带的空纸上即可,倒是简单,只是这样“无声”服务,让人不解,不过陈青并未在意,收了钱就代表能给客人答案,反之则不,虽说往来其间的人形形色色,各有不同,但来到此处却也颇守这规矩,当然,对于客人的身份,缘由之类,梓阳阁承诺,绝对保密。
陈青将信将疑,不过还是在附带的空白纸上写了一串字:“双罗山驿点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推了回去,又觉不妥,要回来纸张,又加了几个不知名由的无聊问题,权当做混淆掩饰一二,待双方确定无误了,陈青交了银子,心中不禁一阵肉疼,实在是不便宜,从高泰那里夺来的纳袋,已经空了,柜堂收了钱,从后堂唤出来一个小厮,引着陈青上了楼。
上了阁楼,随着小厮进了一间客房,陈青发现,房间内居然没有窗户,好奇之下,微微用了内劲敲了敲墙壁,不知是什么材质,很是密实,没有一丝声响,想必是防止泄露了屋内隐私,见如此私密,顿时放心不少,整个人也不放松了下来,坐等着送消息过来。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门外有人叩门,陈青答应一声,只见一个妙龄女子推门而入,女子轻纱遮面,手中提了一个四方带盖的精美小竹盒,对着陈青微微屈膝做了拜礼,在陈青对面坐下。
女子打开竹盒,率先开口:“公子要的消息都在里面,还请查阅”。
陈青接过竹盒,只见里面只有一面青花镶边的精致玉镜,陈青抬头疑惑的看向女子,似是在问:“这是要我查阅个什么?”
女子笑而不语,又指了指,陈青再看,还是一面镜子,别无他样,心中有些气恼,刚要开口质问,女子便说:“公子勿要急躁,试着放松心神用意念探查”。
陈青闻言,放出意念,沁探其中,忽然心神一凛,一股讯息传递脑中,正是此前陈青写在纸上想要知道的关于双罗山驿点的消息,包括竹里馆头牌如何得了高妈雅号一事,也正如他已经知道的一样。
陈青属实又被惊艳到了,就是一个互通消息,也是这般别开生面,再次感叹梓阳阁不凡之余,心中料定梓阳阁幕后绝非等闲。
女子看着陈青,有些忍俊不禁,莞尔一笑,打趣般说道:“打探消息这等粗活,想必公子日常也不常做,这些小把戏,不过噱头而已”,轻描淡写就化解了陈青尴尬。
陈青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一声,看着女子说到:“是不常做,今次是有劳姑娘”,尽量显得彬彬有礼,算是道了谢,既是消息已经获悉,陈青也不想多留,起身就要离开,实在是不想在这里多待。
女子又开口说:“公子首次在阁中消费,就如此慷慨解囊,花费甚巨,实乃照顾我阁中生意,已经自动成为梓阳阁的上宾,根据总阁定的规矩,可为公子免费提供一次服务,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其他什么的,只要公子名言,都是可以”,女子眼神妩媚,似是意有所指,陈青猜到些什么,慌忙说到:“不必了”。
女子看陈青如此囧急,又说到:“公子莫不是嫌弃奴家?”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姑娘不要误会”,陈青连忙摆手解释,甚至有些羞臊。
“好了,就不逗你了,只是见公子有趣,忍不住开个玩笑,还请公子见谅,言归正传,阁中确实可以为公子免费做一次衣食住行方面的安排”,女子已经有些绷不住了,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隔着面纱可以看到如玉似脂的脸庞,如花盛开。
陈青心想,这哪里是我要慷慨,是你们这里的要价实在贵的可怕,不过也没有表示拒绝,这可是自己花着真金白银买来的,略微恢复好神色,对着女子说到:“若是却有需要,还要麻烦贵阁”,再不敢和这带些邪性的女子多言,拱手告辞,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