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是谁教的你这么逞强
早上九点。
“都到现在了，大家站军姿走正步都练得差不多了。今天我们班跟十八班一起训练，比比谁走的好，走的齐！”
教官拿着喇叭冲着学生们宣布接下来的安排。
十八班是文科班，女生是九班的两倍，男女比例一比三。
后排的男生队列开始窃窃私语。
“卧槽，他们班女生真多。”
“不愧是文科班，好羡慕他们班男生。”
“爷来看看有没有漂亮妹子。”
方时雪个高排在女生队尾听见男生的发言对此嗤之以鼻。
“眼都快长人身上了。”
方瑶听见了这话身子稍微后靠搭话：“我们自己班又不是没有美女，真丢人。”
旁边的男生听见方瑶这话有挑衅的意思，碍于是女生咳了两声想让她闭嘴，不料他这退让的举动让人更来劲。
“怎么了，你们能看我不能说？”方瑶伸手拍了拍前面的好友沈湘使了个眼色，“我们班男生就跟没开智的山顶洞人似的。”
沈湘尴尬的笑了笑，没搭茬。
方瑶瞥见脸红男生的后边站着的是陈宥，刚才那番话还是他开学在班群发结果这会儿也在打量对面队伍。
“陈宥！”
陈宥听到有人喊自己下意识的回了句干嘛。
“你自己怎么也跟个猴似的，盯着别的班女生看。亏我那时候还在班群挺你。”说话间露出鄙夷的目光。
“差不多得了，女生说话别太难听。”陈宥心想那时候是为了防止小人执法钓鱼，欺骗一个班的女同学，现在大家纯欣赏。
两件事压根没有可比性。
另外这女生是真口无遮拦。
“哼，男生都一个样。真恶心。”方瑶也意识到最后的‘真恶心’三个字有些过了，努努嘴没再开口。
开头跟她吵架的杜冰洋脸色由红变黑，脖子上的青筋凸起，眼神犀利的瞪了方瑶。“就你tm招人烦，三八。”
于是两人就开始对骂，说着男生指着方瑶就要动手。
陈宥离得近抱住了男生。
方时雪见沈湘没有要拉架的意思，翻了个白眼伸手扯住方瑶。
“算了，别跟女生计较。”
“你闭嘴歇会吧。”
男生憋红了眼挣开陈宥骂了句妈的没再动。
方瑶仗着有人护着有恃无恐的继续嚷嚷：“怎么了，他还想动手？有本事打啊。”
旁边人早听见了始末，没人真可怜眼泪汪汪的方瑶，为了不惊动教官都在劝和。
“算了，方瑶你别说了。”
“凭什么要我受委屈！”吼完这句就哭起来，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前方两个班的教官正站在一起聊天，听到队伍传来的骚动立刻变脸扶正帽子阔步朝后走。
“干什么！你哭什么！”教官的语气比现在的太阳还毒辣，吼的方瑶一愣一愣的。
她现在怂了。
默默流眼泪，吞下委屈。
大气不敢喘。
“说话！”教官继续逼问。
方瑶还是不敢说。
这时陈宥跳了出来，打了报告。“教官，我们女同学晒太阳晒的快晕了。接着就哭了。”
教官是年年都带军训的，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掰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学生在扯淡。
脸色一沉环视前后的学生。
“是吗？”
“好像是。”
“是个屁！”
教官气势汹汹的再回到队伍前方，拿起喇叭冲着队列喊：“全体都有，休息结束！给老子跑圈！”
于是九班全体学生跟在愤怒的教官身后绕着操场的跑道跑圈。
“年轻人，精力太旺盛就得想办法消耗。”教官背着手回头边跑边说，“放心，我陪着你们。”
说完转正身子开始加速。
“都给我跟上！”
教官跑的不算快，但跑完三圈他还是没减速。
陈果排在排头，后面的女生一直在催促她跑快点不然后面的人没法跑。
操场外圈一圈八百，三圈两千四。
陈果中考时体育加试女子八百是她们那组倒数，也是她唯一被扣掉两分的项目，她的耐力很差。
这个班的女生人不多但个个体力不差，跑了三圈没有女生掉队切到队尾。
陈果顶着排头的压力只能跑，她不想成为例外。
喘息声越来越重，脚步越来越慢，意识开始模糊。
尽力了。
后面的女生接连越过她继续跑。
方时雪跑上前看她脸色苍白担心的问：“陈果，你还好吗？”
“没事，雪姐你先走，我慢慢跑。”
“不要勉强。”
“嗯。”
刚答应不要勉强就勉强自己露出微笑，让雪姐安心。
没有人有义务在原地等你。
整个班都在越过她。
“橙子！”陈宥插到女生队列，“跑不动了吗？”
陈果咬着牙撑着精神。“放屁，你跑你的。”
“还能骂我，说明还能跑。我走了，等会来套你圈。”陈宥笑着跟她挥手告别。
看着眼前的人越来越多，从心底油然生出股孤单。
终于又只剩她自己了。
还好只剩她自己了。
没人会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
最后一丝力气被耗尽，脚下的地仿佛变成了泥潭陷阱，她陷落倒地。
脸挨着暑气蒸腾的跑道，额头的汗水如雨淋漓，眼睛睁不开。
“起来。”
耳边的轻语如清风吹拂。
灌铅的身体被腾空，跌进强有力的怀抱。
倪孜抱着几乎昏厥的陈果往操场外围走，食堂旁边的树荫下有负责急救的医护站点。
脸色太差了。
苍白如纸，脸上的汗水黏在鬓边的头发湿成一片，浓密的睫毛在颤抖。
像只短暂停留的蝴蝶，仿若轻轻颤动就会离去。
很脆弱很脆弱。
“醒醒，我们去医护站。”倪孜不忍心再看她现在的样子。
心脏不受控制的骤缩，产生的痛感称作心疼。
陈果恍惚间睁开眼睛看见了眼前的人，虚弱的开口：“我自己去，你不要落单。”
“我没力气了，你别和我说话。”倪孜被气的眼红，别过脸用肩膀擦掉眼角滑落的水渍，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都跑到虚脱了，还管旁人有没有落单。
谁教她这样，这样逞强。
艹！
倪孜没忍住骂出声。
把人往怀里掂了掂，飞速跑向医护站。
医护人员一番检查后说有点低血糖，补充点葡萄糖休息会就没事了。
陈果躺在座椅上被医护人员灌葡萄糖和水。
倪孜道谢，然后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纸巾仔细的替陈果擦拭汗水，等到陈果睁开眼回转过来，丢下剩下的整包纸巾就要走。
“栗子。”陈果的嘴很干极度缺水，嘴皮因说话被扯破，渗着血。
倪孜按住起身的陈果，极其冷酷的说：“你别动，我要回去训练。”
陈果听出来他不对劲，好像是在生气。
从没见过好言好语的人脸上挂着这样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人撕碎，十分狠戾。也十分陌生。
让人感到害怕。
等到自己彻底休息好，询问了医生得到可以继续训练的回答后，陈果重新戴好帽子，把桌上剩下的纸装回口袋里，向操场出发。
陈果到了队伍是隔壁教官组织两个队伍，她归队后两个班都原地休息。
方时雪从后排跑到前面拉着陈果说话。
“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就是有点低血糖而已。”
“那你怎么不跟教官说。”
“我不想影响大家训练。”
方时雪点了点头替陈果拨开额前凌乱的碎发，然后给了一个拥抱。“橙子，你这样特别不好。你不能只对别人好，不接受别人对你好。你这样多伤朋友的心啊。”
陈果听出了雪姐在哭，于是拍着背帮她顺气。
“雪姐。”
方时雪抱的更紧。
“好了，不哭了。”
两个人才分开。
“你看见倪孜了吗？”陈果左顾右盼也没瞅见。
方时雪眼眸一惊，犹豫再三才开口：“他送完你去医护站回来，跟教官较劲。被罚了跑圈。”
“？”
“还有陈宥，他也跟着帮腔，现在他俩都跟着教官跑圈。”
“都怪隔壁班那个傻逼起哄，非说倪孜是借着送病号去医护站的名义，明目张胆的偷懒。没想到倪孜居然顺着茬接了，跟那傻逼较劲然后教官就说了他一句，他就和教官较劲……”
陈果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偷了三魂六魄，没什么实感，整个人都悬着。
“报告！”
“说！”
“上厕所。”
“赶紧去。”
陈果在众目睽睽之下红着眼跑向跑道。
合群很重要，可朋友也很重要。
朋友比合群重要。
临近饭点，跑道上没有队伍，只有三个人在跑步。
陈果挡在教官的面前打报告。
“说！”即使是跑了这么久，教官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
“张教官，倪孜真的送了我去医护站，我醒了他就回来了。”
“我知道。”
教官越过她继续跑，后面跟着两人也继续跑。
陈果继续跑到队伍前继续解释：“张教官！他真的送完我就回来了。”她现在像只倔强的小兽，眼眶布满红血丝，怒目横眉的瞪着教官。
倪孜是因为陈果才生气的，所以才有了后面的顶撞教官。可教官罚他是因为他当着全班人的面违逆自己，不服从管教。
陈果想不清楚里面的因果，她只想倪孜和陈宥别再跑了。
两个人脸红的发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