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宫宴（四）
找不见姜卿尘，柳氏有些心焦，奈何烟火表演已经开始，众人需得陪同皇帝一起观看，随后放灯祈福，实在抽不开人去寻找。
裴渐微安慰道：“阿娘阿娘，你不要着急，阿尘一定是迷路了，才没过来，说不定待会有什么小太监小宫女会把他带过来的。”
裴渐微的话稍微让柳氏安了点心，可脸上还是明显可见担忧之色。
她喜欢姜卿尘没错，至少是胜过冉清岁的。不过这次，除了担心，更多的是害怕。
裴世锦方才告诉她，等回府之后，就要将姜卿尘送出去了。
原因就是，皇上之前有立储之意，姜刺史直言不讳，在皇上面前进言立四皇子宋怀书为太子，惹起了皇上的猜忌。
裴世锦以前与姜刺史倒是真交情，但现在，太子位人选未定，姜刺史又是北部州县的重臣，他是有心想拉拢姜刺史到四皇子阵营。
姜刺史虽本就推荐四皇子，但为人太过正直，不懂得人情世故，皇上面前直言失了分寸，怕是已成了皇上眼里的重点人物。
此次他荣王府和姜卿尘又得罪了五皇子，日后必是少不了有麻烦。
荣王府目前倒还安全，但是姜家就不一样了，姜刺史的性格早已经得罪了朝廷大半官员，若是皇帝真的下旨要收回他在北部州县的权利，那姜家，应该就是完了。
两家虽有多年交情，可现在局势难分，圣意难测，若姜家真的出什么事，连累到荣王府，那也是万万大祸的。
若皇上信过姜刺史，不收回权利，那自是最好，这样，官员们尚且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若皇帝下旨收回权利，加上姜卿尘又惹到了五皇子，别说那些官员，单是宋怀黎睚眦必报的性格，姜家恐怕就免不了有一场灾难。
本来一开始，裴世锦考虑到这些因素，就没有打算带上姜卿尘。
但是柳氏是当着姜卿尘的面提出的要求，虽心里早有担忧，可毕竟事情还没有发生，碍着和姜刺史的来往，裴世锦也不好拒绝，于是就带着人一起来了。
现在找不见姜卿尘的人，就是担心他是不是又闯出了什么祸事，或者得罪了什么人去。
柳氏虽是妇人，可事关王府命运前途之事，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若姜家当真出什么事，就算她再喜欢姜卿尘，恐怕那时都得庆幸，裴渐微娶的是冉清岁。
属于夜空的第一个烟火炫丽绽放，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漆黑的夜空很快就变成星火飞舞的舞台。
众人皆站高楼，看着这一刻的盛景。
冉清岁盯着天空看的出神，裴渐微侧头看着他的侧脸，也似乎看出了神。
他在看烟火，他在看他。
裴渐微注视的目光太过火热，冉清岁察觉之后，转而也看向身旁的人。
“为何看我？”
“我喜欢。”
干干脆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冉清岁撇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道：“是吗？烟火可好看多了，我只是一个小乡小民，世子哪里就喜欢了？”
裴渐微环上冉清岁的腰，在他耳边轻道：“娘子美甚，烟火何能及君也。我不喜烟火，也不喜笙歌，我只喜欢你。”
明明听多听惯了裴渐微的情话，可这一句说出来的时候，冉清岁竟又不自觉红了脸。
后知后觉想到，他方才对裴渐微说的那话，实在是有些羞人。
怎么反倒像是在撒娇一样？
冉清岁羞愤至极，手肘曲着向后重重抵了一下裴渐微的腰。
裴渐微有些吃痛地嗯了一声，却没有放开手。
故意委屈道：“疼啊娘子～”
冉清岁低声骂到：“活该。”
两人一前一后，裴渐微面露享受，冉清岁神情含羞。
在旁人眼里看来，活脱脱的恩爱夫妻，竟也生的几分羡慕。
不过，有人欢喜，也会有人愁。
裴文杰不受宠，所以站在了最后面，可再远的距离，也挡不住他看向冉清岁的视线。
他脸上还是带着笑，可却不比以往明显，嘴角只是微微上扬。眼神倒是看不出多大情感，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只是这样的表情，看起来更让人心生害怕。
他就像一个等待时机的豹子，面上稳坐不动，实际上心里已经在规划如何捕捉猎物了。
徐知宴不知何时来到了裴文杰身边站着，望着前方抱着的两人，唏嘘说道：
“真是可惜啊，冉清岁本该依偎在裴公子怀里的。”
裴文杰维持着原本的神态，并没有去看徐知宴。两人都看着前方刺眼的画面，心里也各自打着算盘。
裴文杰：“我要加快计划。”
徐知宴轻笑了一声，道：“裴公子何必那么着急呢？一切都已在计划当中，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裴文杰眯了眯眼，前方的冉清岁和裴渐微已经在开始祈愿，放灯。
“一时半会。”裴文杰被这四个字逗笑了，转眼看向徐知宴，“徐大人，你就这么确定，阿清他会听你的话，向裴渐微下手？”
徐知宴没有离开回答，似也在考量这个问题。
很快徐知宴便笑着回答：“他下不去手，不是还有裴公子你吗？荣王是你亲生父亲，你都未曾眨过眼，裴渐微，想来也不会难倒裴公子的。”
“若是旁的事，我自然可以，但这件事，我不会做。”
这话让徐知宴有些意外，不过下一秒裴文杰又说道：“我要阿清亲自毁了他，我就是要让裴渐微知道，败在最爱的人手里，是什么样的滋味。”
说完，裴文杰脸上浮起森然阴笑，仿若已经看到裴渐微知道真相之后生不如死的模样。
真是，痛快极了！
“我不会让他死，反而要让他好好活着，我要让他看着，阿清是如何与我恩爱，如何与我偕老。而他这辈子，都只能在囚｜禁室里，饱受折磨，生不如死。”
用着平稳的声线说出让人胆寒的话，让一向善于隐藏情绪的徐知宴听了，都觉后背发凉。
天空才淡去烟火，又升起一盏盏载了心愿的明灯。
徐知宴看着徐徐上升的孔明灯，说道：“裴公子也许个愿吧，让我们都求仁得仁。”
裴文杰：“我从不信这些，我要的，就自己去争取，何须借助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