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情深，噩梦。
如裴渐微所说，裴世锦与柳氏都在等着自己回来。
许是被忽视惯了，忽然这样受到优待，冉清岁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尤其是柳氏笑着个脸，朝他道歉，并说日后会好好待他的时候，更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仿佛回到了当初，给荣王夫妇敬茶时的场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面孔，真的就骗到了他。
可始终今时不同往日，冉清岁心里如明镜一般清楚，这一切不过都是假象而已。
他承认也在心底渴求过能得到父母般的关爱，但此时此刻，荣王夫妇的做法虽虚假，但也给冉清岁减轻了许多负罪感。
毕竟，他现在也披着一层虚假。
“清岁，你怎么了？方才用膳的时候就见你眉头不展，心不在焉，是不开心吗？还是想小雅妹妹了？”
裴渐微将脑袋垫趴在桌子上，歪头看着身边心事重重的人，一手轻轻拨动着冉清岁的耳朵。
被动作迁回思绪的冉清岁一瞬间有些恍惚，反应过来之后，侧脸躲过裴渐微的逗弄。
“没有。”
这句话明显就是敷衍，裴渐微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清岁，我们现在是夫妻，是天底下最亲密的人，你要是心里还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好不好？我希望你能够开心，快乐，真的。”
裴渐微坐正身子，将冉清岁的手握着，神情语气无比真诚。
本来他一直都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当中，他以为从今天开始，他可以和冉清岁重新开始了。
但看冉清岁的种种表现，他就知道，这件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
寡言，淡漠，这样的冉清岁，太虚无缥缈了。
总让裴渐微觉得，下一秒，一个不注意，人就会不见。
他承认他太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
而这最大的原因，就是冉清岁心里没有他……
双手被握住，包裹着阵阵温暖。
这样认真的裴渐微，让冉清岁还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只是有一些头晕罢了，没有不开心。”
知道冉清岁没有说实话，裴渐微心里暗暗失落，可他也没再问，而是将脑袋侧依在握着的手上，像一个寻求温暖依靠的孩子。
要怎么办啊清岁？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裴渐微的鼻息一点点喷在手上，仿若在向冉清岁示弱，求救。
救救这个犯了错想悔过的人。
方才还心念他事的冉清岁，感受着手里的气流，忽就静了心。
望着靠在他手上，眉宇间尽是疲惫的人，渐渐出神。
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晚上，妹妹也曾这样靠在他的手上。
那时候，大雨的天，冉清雅发了烧，冉清岁背着人跑遍所有医馆，却没有一家愿意帮他。
好在有一对母子可怜他，给了他一点钱，这才买了些药，给冉清雅吃下。
夜晚，两兄妹缩在烂草屋，冉清雅便是这样将脑袋靠在冉清岁的手上，说要拉着哥哥睡，才不做噩梦。
柴火的光照着两人，脸庞上尽是被点缀出的孤寂，这无尽的夜，只有昏黄跳动的火，柴炸裂蹦出的火星，以及一对无家可归的孩子。
冉清岁沉浸回忆，眸底浮上忧伤，不知不觉中，将现实与回忆交染。
他将裴渐微看成了冉清雅，缓缓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裴渐微的脑袋，脸上扯出一抹微笑。
“别怕，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眼睛倏地一睁，裴渐微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看向冉清岁，受宠若惊的眼神似乎在寻问那一句话的真假。
在视线相撞的那一刻，冉清岁被拉回现实。
后知后觉的他，尴尬又窘迫，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裴渐微更用力握住。
慌措之余，冉清岁正准备开口让裴渐微不要这样，却先一步被裴渐微堵住了嘴。
冉清岁愣住，睁着大眼，惊着表情，好似忘记了反抗。
裴渐微很温柔，所到之处皆沉溺他的温软。
他不似以前那般急切，而是一点一点的获取甘甜，一手掌着冉清岁的后脑，一手还抓着冉清岁的手。
冉清岁被吻得微微后仰，亏得脑后有一只手，不然定仰摔了去。
一吻结束，裴渐微睁开眼，看着被吻得眼神迷离，眼角含泪，嘴唇泛红的人， 心里倏然生出一个不过审的想法。
没等得冉清岁回神，裴渐微打横抱着冉清岁走向大床。
他像一匹饿狼，急切地想要吃掉手中的食物，完全不给人反抗的机会。
……
裴渐微紧紧抱着冉清岁，不停地蹭着他的耳朵，用着低哑的声线说道：
“清岁，我们永远在一起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裴渐微都不会放开你。我此番话，就如当初和菩萨许愿时那么真，我发誓，我以后乖乖听你的话，就像以前那样，所以你喜欢我吧，好不好？”
冉清岁太过疲惫，躺着闭着眼，没有说话。
没得到回答，裴渐微又轻咬了冉清岁的耳朵，惹得冉清岁发出一声低吟 求饶道：
“不…别这样……”
裴渐微其实很喜欢这样的场景，看着冉清岁楚楚可怜的模样，总会让他生出更恶劣的想法。
但他还是忍住了，依依不舍地放开嘴，一副酒后酣醉的模样，将脑袋靠在冉清岁的肩头，柔声乞求道：“抱着我睡，好不好？”
冉清岁闻言，竟没怎么犹豫，两手就这么搂住身上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身心俱疲的冉清岁已然快要睡去，却又依稀听见怀中人的低喃。
“不要离开…不要走……我会听你的话的…”
意识模糊不清，冉清岁甚至都分不清是梦还是什么。
一夜旎情止于疲惫，除了一屋灯火，谁也没记住互相的最后一语是什么。
这晚，两人都做了一个梦。
冉清岁梦见他被徐知宴推进无尽黑暗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天地里哭喊求救，却无人回答。
忽然前方出现一缕亮光，冉清岁定睛一看，竟是提着灯笼的裴渐微。
像是看见了足够让他安心的东西，心里大喜，他赶忙朝着裴渐微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裴渐微的名字。
只是裴渐微毫无反应，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等跑到面前，冉清岁才发现，裴渐微犹如失了魂魄一般，不管怎么叫他都不回答。
忽然，裴渐微眼眸一颤，提着灯笼慢慢向前走去。
一边走嘴里一边念：“娘子，我来找你了，你走慢一点，等等我。”
前方的路随着裴渐微的脚步慢慢变成火海，熊熊烈火很快就染上了裴渐微的衣物。
冉清岁朝裴渐微跑去，焦急大喊道：“快回来裴渐微，你快回来！”
就在快抓住裴渐微的时候，四面八方不知从何处飞了铁链，缠上冉清岁的腰和手脚，将他向后拉去远离裴渐微。
“不要！放开我！”
冉清岁剧烈挣扎着，望着渐渐被大火吞噬的裴渐微，心里愈发惊慌。
这时，腰上忽环上一只手，冉清岁转头一看，顿时心跳一滞。
裴文杰面带微笑，目光温柔，低声在冉清岁耳边说道：“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