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回忆
裴文杰眼中含情，面色温柔，目光盯着不知何处，像是陷入了某个回忆一般。
那是一件谁也不知道的事。
十三年前，当今皇上初登大宝，因其生母死于南疆人的蛊毒术，便下旨驱逐所有中原境内的南疆人。
而裴文杰的母亲，一个南疆来的歌女，曾与荣王有过荒唐一夜。
裴世锦本就不愿负责此事，奈何被苦苦纠缠，暂时就将人养在了外面。
直到裴文杰裴文礼五岁的时候，皇帝下旨驱逐南疆人，裴世锦才正式得以踢开裴文杰的母亲。
女子本弱，但为了孩子，则变得无可退让。
那女子言说，她愿意离去，只希望裴世锦能留下两个无辜可怜的孩子。
裴世锦自然不肯，女子便威胁说道要将他与自己苟合之事说出，这才让裴世锦点头。
女子离开之后，裴文杰裴文礼被带回王府，可裴世锦也不敢说这是与南疆人的孩子，故柳氏至今都不知两人真实的身份。
但作为私生子，自然是得不到柳氏什么好脸色。两兄弟在王府过得并不好，裴文杰受不得气，带着弟弟就要离家出走去找自己的母亲。
那时候，年仅五岁的两兄弟，竟惊人地走了三天三夜不停歇。
直到后面裴文礼实在虚弱，饿晕过去。
裴文杰那时候很无助，抱着昏迷的弟弟不知所措的哭着。
冉清岁就是那时候出现，做了除了母亲，第二个给他擦眼泪的人。
他至今都记得，那个星辰满天的夜晚，那个站着和坐着的自己一样高的冉清岁，是如何温柔的安慰自己。
学着大人帮他抹去眼泪，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小哥哥不哭，我给你糖果吃，笑一笑好不好？”
裴文杰沉浸在回忆里，不知不觉竟都将那些往事说了出来。
“他让我不要哭，要多笑笑，我都记着他的话，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都笑着。就想再见到他时，让他知道，我有好好听他的话。”
“我找了他很久，却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亲眼望着走下花轿，亲眼看着他和别人拜堂，再亲眼看着两人进洞房。
这些，本该都是他的。
裴文礼对这一事全然不知，只记得当初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父亲接他们回去的马车上。
不过回去的日子更不好过，因为他们私自出走，荣王大怒，回到家刚刚进门，两兄弟就被揪着打了一顿。
裴文礼记得，当初他哭得可惨了，但哥哥却一直咬牙坚持着，实在太痛时，也不过哼几声。
从那以后，他就感觉哥哥变得不一样了，虽总是一副笑脸，可说话做事总是透着一股阴翳。
没曾想，这中居然有冉清岁一句话的缘故。
但许是命运弄人，谁会想到再次重逢会是这般场景？
裴文礼忍不住提醒道：“可是，二哥，他现在已经是大哥的世子妃，是我们的大嫂了。”
这句话将裴文杰从回忆里拉回现实，眸底的柔情瞬间散去。
“大嫂？”
裴文杰嗤笑着念了一遍，像是特别厌恶这个称谓。
又开始把玩手里的茶杯，视线就盯着那被掌控的杯子。裴文杰悠悠道：“裴渐微他不配，总有一天，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
话落，仰头饮下最后的茶水。
裴文礼虽单纯，却也听得出自家哥哥话里的意思，可他从来不敢干涉哥哥的事情，只在心里默默祈祷，大家都能相安无事，不要起纷争。
——
第二日清晨，裴渐微大早上就等在了状元府外，要接冉清岁回去。
在看见徐知宴送冉清岁出来，两个人那依依不舍的模样的时候，原本笑着的裴渐微瞬间就垮起了脸。
这场景属实刺眼。
裴渐微三步并作两步走，一下子冲到两人之间，隔开他们，期间，还故意重重地撞了撞徐知宴。
随后，裴渐微双手紧紧搂着冉清岁的腰，像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孩。
道：“娘子娘子～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阿爹阿娘都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当着徐知宴的面，被这样亲昵的抱着，让冉清岁有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暗暗伸手想扒下腰上的手，却被发现意图的裴渐微搂得更紧。
冉清岁现在都不敢看徐知宴，慌乱将视线移向别处，道：“徐大哥见谅。”
徐知宴自是维持着面上的礼貌，可裴渐微却不高兴了。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要回去了要回去了，走吧娘子我们快走吧。”
裴渐微学着小孩撒起泼，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赶紧走，只要徐知宴在，冉清岁的注意力就不会在自己身上。
冉清岁尴尬又窘迫，心虚对上徐知宴的视线，匆忙告别了几句，就要离开。
没走出几步，身后的徐知宴忽叫了一声冉清岁，冉清岁下意识转头。
“照顾好自己。”
徐知宴面色温柔，嘴角带笑，像个贴心的大哥哥。
可即便隔着距离，冉清岁还是看到了他眼底透出的幽芒。
冉清岁愣愣发呆，一时半会儿还理解不了这个眼神。
一旁的裴渐微早就不耐烦了，朝徐知宴射去无数眼刀。
等冉清岁点过头，裴渐微故意大手一挥将人圈在怀里。
临走时又朝徐知宴傲娇抬脸，得意地扬起嘴角，并吐出代表嘲笑的舌头。
再见吧你个老狗！
裴渐微沉浸在重获冉清岁的喜悦里，一路春风得意，半道上才想起来，冉清雅没有在。
于是问道：“娘子，小雅妹妹呢？不是说好我们一起回去的吗？”
冉清岁缓缓道：“她…想和徐大哥住在一起。”
考虑到去荣王府是为了帮徐大哥，所以冉清岁只能再次对妹妹食言，不带着她一起去。
可实际上，冉清雅也并不真的在徐知宴府上，冉清岁另外给她安排了住处，离荣王府很近。
他现在处境不同，无论对于裴渐微还是徐知宴。
若最后三皇子成功扳倒荣王府，则他也会因世子妃的身份受牵连，若自己暴露，则再无幸运可言。
所以，冉清雅不和任何一边有关系，才是最好的。
“想和徐知宴住一起？我不信，你肯定是骗我。”裴渐微狐疑道。
明明清雅那么喜欢自己，昨夜那么兴奋，怎么可能忽然就要和徐老狗住了！
裴渐微略有些丧气地问道：“你还是不信我对不对？”
冉清岁回答得很快，“没有。”
两人静默几秒，最后裴渐微笑了笑，拉着冉清岁的手，道：“那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