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南北商行
顾谨第二日便离开了。
他来前就已接到调令，本打算缓几日再赴连城，但过来听说运粮衙役被劫一事，担忧连城边防出了篓子，匆匆便要奔赴连城去。
顾诤继续住在容娘家，顾谨走前还千叮咛万嘱咐，甚至拜托柳大夫照料他身体。
“六郎君，你这是怎么了”，送走顾谨，容娘依着他的话，带顾诤去找柳大夫把平安脉，“上次别过时，你还很康健的”
“说来也是倒霉”，顾诤至今回忆起来还是觉得后怕。
“年初阿姊不是病了一场，家里知道后各处都心急，我本打算上京城看望，急急调度了一艘小船，可刚出河入江，船却不知怎么触了大石，整艘船都倾倒沉没，你知我不会水，发生什么事，便不用多说了吧”
“天啊，正值江河春汛，水流也很湍急，哎呀，不该那么匆忙的”，容娘听得惊险，语气里带了些善意的责怪，“幸好人没事，最后怎么得救的，船上伙计有好手？”
“哪有什么好手，大难临头都只能顾着自己罢了”
顾诤又捻动了那串十八子，他垂头像是不甚在意似得轻声说，“是林言救的我”
顾诤有时候想不通缘之一字何解。
要让春雨连绵浸润山野，以致大石从泥水混杂的山坡滚落。
要让江河暗生涡流，以致船只偏离航道触碰巨石。
要让别难寺的沙弥和居士结伴往江畔踏春，以致林言跳入江河将他救起。
“林郎君他不是在别难寺清修，怎么正好遇上，真是多亏有他了”
顾诤摇摇头，不想和容娘继续谈论林言。
“我昏昏沉沉卧床一月余，听母亲说，几次高热险些丧命，现在虽好了，但当时肺上积水，总归伤了身，不如从前康健，所以此次来西州，三哥待我格外小心些”
顾诤是来西州做生意的，顺便也找柳大夫调养身体。
顾氏的商行在他手下发展这些年，终于要在偌大北地全面铺开了。
……
“云中城内十室九空，如今规矩也还森严，不如归雁镇”
顾诤等柳大夫给自己把脉完，笑着跟他们讲自己的计划。
“归雁镇如今是云北地治下人口最多的镇，附近新建小村落也慢慢多起来，往后兴许能划归成云中新城的范围”
“这边往江南修路的事，钱粮都已筹备好了的，届时归雁镇道路四通八达，很快便会成为北地继西州城的第二处繁华之所”
“这里百姓没什么闲钱，好些连诊费也只能找药材山货来抵，顾六，万千银子砸下去，到时收息微薄，恐怕你要失望”，柳大夫不太看好在归雁镇开商行的事情。
“无碍，就算商行不能盈利，带来些南地价廉的布匹器具，也只当是为北地百姓谋福祉，再说涂山物产丰厚，许多山野奇珍，是豪富之家所爱，赔本儿的买卖我是不做的”
“对啊，南货北卖，北货南售，这一来一回，总不至于亏本的”，容娘倒是很有兴趣，“你开的南北商行铺面有多大，还可以在店里辟出个小窗口给我，作我江南梦甜的小分店，我给你铺子交提成”
“这主意新鲜，我记下了，到时候给你留个口子”
兴头上来，容娘把大型商超的经营模式简化后讲给顾诤听。
莫说归雁镇，乃至整个北地，如今都还没有什么成气候的杂货铺子，本地人要买个针头线脑的有时候都难。
若顾诤能把南北商行的品类范围扩大，吃穿用都齐整的做个百货商店出来，一面售卖生活用品和南货给本地百姓，一面从本地百姓手中收山货奶制品牛羊皮草这些运往南方，也不失为一件互惠互利的好事。
这两人聊的柳大夫不感兴趣，他兴致缺缺的叫孟若衡准备纸笔来，要给顾诤开药方子。
他这柔弱身子骨可得好好调养，才能多多为北地民生复兴效力。
……
涂山物产向来丰富，六月正是沙杏成熟的时候。
归雁镇上多了许多挑着担子卖杏的村民。
容娘昨日买了好几担，要在院里晒杏干来做蜜饯。
她来云中城后还没能跟上河通过信，如今顾诤带人来开商行了，往后每月都有伙计南来北往，便能跟扬州和上河恢复联系了。
过几天就有伙计要送货回扬州，她想准备些北地特产，托商行伙计带回扬州去，再找扬州的熟人捎给秋娘和张娘子她们。
“瑞哥儿，该去找小孟先生一起念书啦，要好生学习，听小孟叔的话呀”
“知道了姑姑，我一定努力学习”，瑞哥儿背着绣了小熊猫头的书包，严肃点头。
“真乖，走吧，这个拎过去跟柳大夫和孟叔一起吃哈”
容娘拎着大提篮，瑞哥儿拎着小提篮，姑侄两人一起出了门。
顾氏在北地的南北商行，总店开在了西州城里。
云中城分店则选址在归雁镇的街市上。
顾诤盘下了顾氏药铺旁边三家生意不好的小铺子，连带着后头院子也一起买下，将几家店面打通成一间大店。
店内装潢就比照着容娘讲述的形制，一排排货架整齐罗列，食物和用品分区，布料、胭脂水粉、陶瓷器具等等分门别类的摆放，米面粮豆、油盐酱醋都按价格分类，还有分区摆着果干蜜饯、糕点饴糖。
云中城闭塞已久，哪有人见过这样物件齐全的商行。
贵至金银线织就的锦缎，贱至细如毫毛的绣花针，寻常难买的铁锅点锄、灯油腊纸都能找见，简直就是应有尽有。
归雁镇的当家娘子们进了这店便不想离开，只恨自家夫君没生就三头六臂，挣不来万贯家财，让她们怎么也买不尽兴。
今天是开业的第二天了，昨天的火爆景象超乎大家的想象，因为开业有优惠活动，甚至还有人连夜赶去亲戚家，叫人趁便宜来囤货。
还好顾诤财大气粗，店后头仓库里堆满了提前准备好的货品。
“阿康，我来了”
店门未开，外头就有人等着了，容娘从旁边留的员工出入的小门进去，把一篮子红糖发糕递给阿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