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困境
下自习路上。
“你奶奶怎么样了？”许秋思问。
“今天还没问，回去问。”
“好。”
秦晟浩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许秋思见他心不在焉，也没有多说话。
良久，她有些不放心地开口：“你明天能好好考试吗？”
秦晟浩眉间紧了一下，侧过头看着她，眼里先浮过一丝不解，随后变为犹豫。
他扫了眼她手的位置，想去牵过，又考虑到路上稀疏的车来人往，最后叹了口气，回过头，没有回答。
许秋思好像看懂了，又好像没懂。她心里一紧，“不能？”
秦晟浩默认，低着头看路没敢看她。
不得不承认许秋思在某些事情某些方面，还是让他有一种畏惧感，是一种描绘不出的忌惮，有时候他摸不准她的脾气，就生怕说错什么一下子激怒她。
就比如秦湘把她书弄丢那次、她帮人给他送情书那次、月考后问她为什么不开心那次，还有此刻问他能不能好好考试。
许秋思看了看他，心中百感交集，他考不好除了赵旭重回巅峰之外，还有一件更让她担忧的事，想到这里她的心里隐隐有点火气。
但事已至此，她总不能强迫他什么，再说强迫也没有什么用，他有他的考量。
换位思考如果她是他的话，别说考好，考不考都是一回事。
她长叹了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考不好也没事。”
秦晟浩点了点头，还是低着头不敢看她。
他心里深知她希望他此后稳坐班级第一，可这次他真的很难平心静气地考完这次试。
他无能为力，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现在的他连课上最简单的数学题都思考不出来，也完全没有心思去思考。
把她送到家门口时，他抬起头，缓缓说了句“对不起。”
许秋思知道他是为他尽管还没考但注定飞流直下的成绩道歉。
要不是因为在大路边，她肯定冲过去抱着他，告诉他没关系。
他走后，她站在门口，心情又复杂了一阵。
她的那个梦还有秦晟浩这次不可能考好带来的结果……
她开门的时候，钥匙怎么也插不进孔里，火一下子就冒了。压着火挣扎了好久，还是没有插进去，门被晃得狂响。
最后是许翊听到动静过来开的门，她直接略过门边的许翊，直奔书房。
她反锁书房门，把书包一把扔在书桌上。
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喘着大气。
她从想到秦晟浩不能考第一的后果起，心里就压抑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火，却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目光不经意瞟到桌上之前拿出来的初一上下册的数学书，想到老李那副嘴脸，火一下子直接冒到了嗓子眼，一把拿起书就往旁边的书架上砸。
秦湘听到书房接二连三地传来的砸东西的动静，瞪大眼睛满脸惊恐地看向许翊。
这是两个月来，她第一次见许秋思发这么大的火。
许翊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大，才转过头小声对秦湘说：“我姐偶尔会有几天脾气特别大，别惹她就没事了。”
秦湘目瞪口呆地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许秋思闭上眼睛深吸了两口气，起身去捡扔了的数学书，却不小心被凳脚绊了一下。
她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她反过身用力踢了凳子两脚，脚踢得生疼，她强忍着眼泪，过去捡书。
捡起来，坐在地上靠着书架目光涣散地看着书散开的那一页。
看不进去，也知道自己不会。
她一把撕下那一页，报复性地揉成纸团，扔向门边的垃圾桶。
纸团没有扔进去，砸到了墙上，又弹了回来。
她看着纸团在地上滚，直到在许翊的书架前停下。
她看着停下的纸团，绝望地闭上眼睛，眉清目秀的脸有眼泪划过。
在地上坐了很久，地板冰得她刺骨的疼。
她缓缓站起，把书规规整整地放到书架上，用衣角擦去眼泪，六神无主地浏览着书架上的书。
有些书本来买的目的，就是想让自己少点浮躁，少点情绪失控的。
可总有某些时刻是无法控制的。
她的目光在秦晟浩送的那本《窗外的小豆豆》上停下。
这本书她从来没有打开过。
她把书拿下来，一页一页地翻。翻到目录页，写着两行字：
第一行：清风不惧长夜，但拂山岗；秋叶不怨季晚，摇曳生姿。
第二行：很幸运，认识你。
不算难看也算不上好看字迹写得格外规整。
许秋思脑海里回荡着那句“秋叶不怨季晚，摇曳生姿。”
原来早在那时候他就看出她尽力学却学不懂的困局了。
在这种和数学老师针锋相对的课堂，她又要怎么在落下一年的功课之后去摇曳生姿。
她无力地摇了摇头，力不从心地合上书，放回。
她走过去把纸团捡起来放到桌上，身心疲惫地趴在桌子上，任由眼泪肆虐蔓延至衣间。
半小时后，她打开书房门，低着头叫过秦湘和许翊，检查他们的作业。
许翊错了一题，许秋思极其不耐烦地让他重算一遍。
秦湘错了好几个，许秋思怕控制不住脾气，也怕秦湘多问她泛红的眼睛，便把错题指出来让许翊教她，自己去洗漱了。
差不多之后，许秋思就带着秦湘一起睡下了。
明天还要考试，本来实力就一般，她不想再出现什么发挥失常的掉分行为，她赌不起。
这次但凡她也发挥失常，老李肯定会见缝插针地羞辱她，不一定还会让她趁早别读了。
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
【秦家】
“妈，奶奶怎么样了？”秦晟浩坐在沙发前的地上打着电话，声音一股困劲。
他没有开灯，屋子里一片漆黑。
“晟浩啊，你别担心现在检查结果还没有完全出来，我和你爸爸都在医院守着的。”秦母站在病房外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
见那头良久没声，她又试探地缓缓开口：“你和妹妹还好吧？”
秦晟浩的眼里有若隐若现的泪，他深知检查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连结果都还没有出来。
如果只是普通情况小叔他们怎么可能一开始就直接送去市医院。
他滴着眼泪，压抑着自己的哽咽，“我们没事。”
秦母听出了电话那头的异常。
她扶着走廊的墙，透过病房的玻璃看着病床上头发花白的老人，听着电话那头微弱的抽泣，嗓子突然涩得慌，眼里开始有些酸了。
她知道自己儿子与爷爷奶奶的感情比和她们的感情要深得多。
她昧着良心从嗓子眼里挤出话：“晟浩啊，你别担心，奶奶没事。”
秦晟浩听着，眼泪落得更厉害了。
他右手十分用力地握着手机，那种力度就像是想把手机在掌心捏成碎片一样。
他倾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没有颤抖，对电话那头说：“没事就好，妈那我挂了。”不等秦母回应，火速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后他把手机扔到一旁，麻木地靠在沙发上。任由眼泪肆意地从眼角滑到耳旁然后蔓延进发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