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结仇
街道另一边。
狐花宫的长老抬起双眸，一张普普通通的脸安静的映在她眼前，这张脸除了比以前干净外，岁月没有给它任何变化。
长老扶着自己的额头从遥远的过去反应回来，拍了拍自己的头，将新妹这个花名撇掉，喊出了她现在的名字：“叶云舒……”
叶云舒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她会喊自己的名字而非花名新妹。
叶云舒对她行了一礼：“苍溪长老安好。”
苍溪是曾经向半济提议开办修仙门派的女孩，以前在山洞跟叶云舒关在同一个牢笼里。
苍溪也回了一礼：“同好。”
狐白玉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狐花宫不是所有人都跟那三个傻缺弟子一样。
苍溪看向狐白玉，质问：“宫主你怎么亲自来这里！狐花宫要怎么办？”
狐白玉立即躲到叶云舒身后，气势被死死压制：“凭我的实力肯定能在第一时间救出你，但……谁知道我刚进到里面就失去自我了。”
“胡闹！”苍溪蹙眉：“若你出了事，狐花宫该怎么办！那群吃里扒外的人可巴不得你出事！”
狐白玉冷哼一声，撅起嘴来：“她们敢造反，那本宫就将她们全赶出去自立门户。”
“够了！”苍溪从叶云舒身后抓出狐白玉，揪着她的衣服往镇外走：“别在这丢人了！”
叶云舒只当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啊——晚上我还想吃骆寒川做的猪肘呢。”
“别想了，不可能！”
狐白玉撒泼打滚没用后，只能妥协：“别忘了把那三傻带上。”
“三傻？”
狐白玉气愤的将刚刚的事说给苍溪听。
苍溪蹙眉道：“打完三百大板后，不用关禁闭……”
狐白玉惊讶的“啊”了一声。
“此种心性者，日后定成大患，狐花宫不可留之！”苍溪的声音越加冷漠：“废除三人修为，全都赶出去！”
狐白玉听完之后才理解叶云舒的话：人活着，日子不好过，比杀了她们更有意义。
百年的修为废除，一朝沦为普通人，拼命在柴米油盐，日常琐碎中挣扎，怎么想都比杀了她们更残酷。
狐白玉看了一眼叶云舒，又看了一眼苍溪，敏锐的察觉到，她们两人多多少少是同一类人。
一旁的舞姬很是满意苍溪的做法。
叶云舒有些意外苍溪会这么说。
狐花宫可用的人才并不多，她们三人的修为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两百年来修为提升至元婴前期少不了门派在背后的投资。
性子虽是三人的大问题，但如今要因她的事废除三人修为，怎么想都会造成狐花宫的巨大损失。
狐白玉不傻，不可能认同苍溪的这种做法。
“如此甚好！本宫早就看她们不爽，也该让她们长长记性！”狐白玉激动得拍手赞同。
“……”
舞姬听狐白玉这么说，连忙接话：“你们若是想知道她们还做过什么坏事，我可以提供全部的证据！”
狐白玉和苍溪同时看向舞姬。
舞姬铿锵有力的说道：“她们进入幻境之时，记忆就到了我的脑海，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能提供！还有很多证据能够证明！若是不信，你们出去后大可找相关人员验证！”
苍溪立即对舞姬行了一礼，目光坚定。
“我全都要！”
将她们捧得那么高，是时候亲自将她们从云端踢入深渊摔个粉碎了！
叶云舒跟苍溪同时也勾唇冷笑。
以前在山洞，受到欺凌最多的不是叶云舒，而是苍溪。
舞姬的手覆盖在苍溪的额头，将有关三人的记忆传送给她。
苍溪抬起笑得疯狂的神情，一双狠厉的眸子射向叶云舒：“连同你的那份，我会一并连本带利的向她们讨回！”
叶云舒对她行了一礼，抿唇笑着：“有劳。”
狐白玉见她们同仇敌忾，默默扶额。
以后还是让她们两个少碰面为好。
苍溪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知道她打心底不是个好鸟，坏点子罗列出来十筐也装不完。
叶云舒的性子，接触下来只有知恩图报，善良过头这八个字。
两人遇见不到一炷香，性子逐渐崩坏，都快融合成一个人了。
舞姬掩嘴笑着：“苍溪人真的很好，懂得也特别多，有这样的朋友在身边，我也能放心很多了。”
舞姬大概认为苍溪是能帮到叶云舒的人。
狐白玉连忙咳了一声：“本宫还有很多公务处理，先去芳溯院找她们吧。”
“她们可没回芳溯院。”
舞姬盈盈一笑，往之前来的方向飘去，抛出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她们三个正上演好戏呢。”
两人一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她指的好戏是什么。
跟着舞姬来到刚刚来过的街道。
血腥味格外浓郁。
两人一狐同时看向不远处笔直且短窄的小巷，地面上不知道是谁掉下来的眼珠和碎骨断齿。
叶云舒沿着血迹往上看，三个女子狠狠用石头敲打着自己的头，头发黏连着头皮垂在脸上，一大半面容都被敲得稀碎，令人不忍直视。
如此严重的伤，却没有停手的意思，如捣蒜般拼命敲打着。
站在她们三人对面的骆寒川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么了，如同雕塑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啪啪啪。”小巷里除了她们三人敲脸的声音，还传来了苍溪鼓掌的声音：“肉体上的疼痛，精神上的折磨，确实是场好戏。”
径直往里面走，苍溪脸上逐渐带上病态般阴森的笑容，冰冷的双手捧着骆寒川的脸颊，满是血丝的双眸盯着他清澈的双眸，声音温柔如恶魔般诱惑着待宰的羔羊。
“你做的还是不够，还是太轻了。”
骆寒川感受到她的指尖凉凉的，顺着他的脸缓缓移到他的脖子，停留喉间。
他下意识滑动喉结，纤细的素手擦过喉结顺着锁骨移到肩膀，沿着手臂牵着他颤抖的手，十指相扣。
苍溪脸上杀伐之气毫不掩饰，目不斜视的盯着他。
“小少年，把她们交给我，我来教你更高端的玩法。”
骆寒川吓得连忙侧眸错开她带有侵略性的目光，慌乱中扫到那一抹青衣上，眼中泪险些喷涌出来。
“四峰主！四峰主救命啊！”
看戏的叶云舒被主人翁点名，碍于狐白玉在这，只好替骆寒川解围。
“苍溪长老误会了，他是普通人还没修炼。”
舞姬主动飘出来：“我气她们欺负我家妹妹，便私下惩罚一下……”
苍溪顿时对骆寒川失去兴趣，眨眼间便到了舞姬面前，神情兴奋：“你非常好，我喜欢！”
叶云舒立即挡在舞姬面前，隔绝两人接触：“宫主和她们既然都清醒，你们该出去了。”
苍溪死死盯着舞姬：“有时间来我狐花宫，我们深入交流。”
舞姬盈盈一笑：“这个幻境百年来已成为我的化身，一旦出去我便会消散。”
苍溪很失望，收回所有情绪，重新做回长老姿态，在自己的爱好和狐花宫中，她选择了后者。
事情告一段落，狐白玉总算松了一口气。
狐花宫里的弟子基本都有精神创伤，即便逃出来两百年了，她们的内心也一直被困在那个山洞。
甚至都把这份阴影带进了坟墓里。
当年跟着她一起创建狐花宫的女孩们，如今只剩下心理阴影最为严重的苍溪和居功自傲的三傻。
好在苍溪平时控制得好，两百年来很少像现在这般抽风。
记得曾经叶云舒也在洞穴待过，她能像如今这般心怀善念……
狐白玉眸子含笑瞧了几眼叶云舒。
该说是蹊跷还是控制得好呢？
若说她是伪善，一时还真分辨不出。
若说是控制……
这可怜人能压抑到什么地步呢？
“四峰主。”
从巷子里走出来，骆寒川喊了叶云舒一声。
叶云舒只当没听见，转身往城门口走去。
骆寒川迈着长腿走了五步，拦住叶云舒的去路。
“我想问你一件事。”
避无可避，叶云舒抬头冷漠的望着他：“何事？”
骆寒川拉住叶云舒的手臂往另一个地方走去，想避开其她人。
叶云舒没有挣扎，任由他拉着，单手从乾坤袖里拿出一把普通的匕首。
先把骆寒川杀了，再想办法将那变态的魂魄封在这个幻境，这样就不怕他出去危害天穹山了。
虽然这个计划漏洞百出，细枝末节也没规划，但她不能再等了。
在下一个拐角就杀了他！
还有五步就到了！
骆寒川停下脚步，没再走下去。
叶云舒眨了眨眼，看着五步外的拐角，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耐着性子问他：“现在这个距离就够了吗？”
骆寒川点了点头，没想到她还有耐着性子跟他对话的时候。
“峰主，我想问一下……你，你是不是……是不是馋我身子？”
叶云舒满脸嫌弃的掀了白眼，捂着胸口控制不住的干呕一下。
她仅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就回答了一切。
骆寒川很气愤：“既然不是，那为什么我不记得跟你做过的全过程？”
叶云舒忍无可忍的抽回自己的手，拉住他的手腕往拐角处走。
他直接问：“四峰主，是不是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还差三步！
“你为什么要跟我……做那些事情？”
还有两步！
骆寒川甩开叶云舒的手，将她推在墙壁，带着怒火的双眸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回答我！为什么！”
不走了？
那就不走了！
叶云舒扑进骆寒川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骆寒川愣住了。
寒光乍现，匕首瞬间捅下！
咔嚓一声！
匕首撞在黑色屏障断成碎屑！
叶云舒知道自己失败了，失望的垂下空荡荡的双手。
骆寒川回过头，看到地上的刀刃碎片，神情震撼，推开怀里的叶云舒，心下一寒：“你，你要杀我？”
“是。”
叶云舒直接承认。
“为什么？”
骆寒川眸中含泪的望着她。
叶云舒依旧冷漠：“很明显不是吗，我讨厌你。”
骆寒川垂下眼泪，紧紧握住叶云舒的肩膀：“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发生关系？”
叶云舒在回忆里抽出以前在芳溯院里听到的话，东拼西凑出一个回答，说得格外轻松：“随便玩玩而已；谁让你当真了；我也没白嫖啊。”
“哈哈哈！”骆寒川捂着脸大笑起来：“什么啊，原来你就是人渣啊！”
叶云舒没说话，从乾坤袖继续拿武器，这次光明正大的刺向他，剑刃触及黑屏瞬间碎裂。
“人渣！败类！卑鄙无耻！”
这次骆寒川亲眼目睹叶云舒行凶，绝望得哭叫怒骂。
“什么高洁傲岸！什么名门正派！你就是一个居心叵测的衣冠禽兽！”
叶云舒没有理他，一把把兵器不要钱一般从乾坤袖里抽出来，狠狠刺在黑屏上。
“我本以为是我的错，傻乎乎的想对你负责！！哈哈哈！到头来这些都是什么啊！都是一场笑话啊！！”
最后一把匕首了！
“你杀我就是怕我辱了你的名声吧！哈哈哈！真是我骆寒川眼瞎！我看错你了！！是我太傻了！”
叶云舒紧握着手里的匕首，毫不迟疑的刺向他的心脏！
咔嚓一声。
匕首撞在黑色屏幕，化为碎屑。
“你今日杀我不成！来日我定会十倍奉还！”
叶云舒绝望的垂下双眸，有气无力的背靠在墙面：“这是你我的个人恩怨，不可牵扯旁人。”
骆寒川死死瞪着叶云舒：“我只想杀你！”
叶云舒心里松了一口气，以免他中途放弃对自己的仇恨，她决定火上浇油，让他的恨更猛烈些。
“一事无成的废物还想杀我真是痴心妄想，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货色，哼哼，你还想杀我，狗玩意，别做春秋大梦了。”
骆寒川紧紧握起拳头，苍白的指甲嵌进肉里，双眸的怒火越烧越旺，甩袖后愤然离去。
他走远后，叶云舒长叹一声，背靠着墙缓缓坐到地上。
搞砸了……全都搞砸了……
把他惹怒的路线该怎么走啊？
叶云舒发愁的缩起脑袋。
舞姬看到叶云舒的状况，立刻从远处飘了过来，慌乱蹲到叶云舒面前：“怎，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叶云舒扶着墙站起身，对舞姬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将她们送出去。”
舞姬打起精神：“好。”
狐白玉和苍溪看了一眼地上的刀刃碎片很默契的没有问话。
狐白玉弯腰捡起一块碎片，眯眼观摩一瞬心下大惊：断碧青的竟然是骆寒川！
狐白玉看了一眼远去的叶云舒，收起碎片，想起她之前的话，急步追上了她。
“算在故人的份上，日后有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本宫。”
叶云舒只当是客套话，没有当真：“多谢宫主。”
城门前，舞姬再次开阵。
狐白玉最后一个离开，见叶云舒依旧站在舞姬身边，有些疑惑：“你现在不走吗？”
叶云舒摇了摇头：“我答应过她，要留在这里一百年。”
“你说过要赔偿被害者，他们的后代子孙作为普通人，若是断代，可等不了一百年。”
叶云舒自然想过这个问题但没想到答案，只回她一声：“是。”
狐白玉轻叹一声：“你心里有数就成。”
狐白玉和苍溪等人都离开。
叶云舒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极速被法阵吸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