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入宫
王算子没说，接下来几天小云舒成天到晚待在他身边，只要一出家门，他准能看到小云舒端坐在凳子上等他，小嘴巴啦啦问着同一句话：
“王叔，怎么才能有权有势？”
僵持了半个月，王算子被问烦了，他实在受不了小云舒纠缠不休，若不是夏尊给的钱多，他早上去把她打一顿了。
“有权有势也简单，你去考状元。新皇登基后，其中一道指令是女子也能考文武状元。”
小云舒直接摇头：“不行，我认的字不多，武功也不好。”
“宫里三个月后召选官家和民间女子进宫为侍女，我给你报上名，你去宫里巴结有权有势的人如何？”
小云舒想了想说：“我不知道谁有权有势……”
“我给你几个人选，你自己挑……”
王算子给小云舒说了一上午的人选以及注意事项，最后让她在宫里谨言慎行，小心行事，即便惹了麻烦，也不要将王家拖进水里。
小云舒听得格外认真，将王算子的话记在心里。
王算子嘱咐最多的是让她在这两个月养好自己的伤和嗓子，不能留下任何伤疤，不能太瘦太胖，不能太矮太高，因为到时会进行宫女审核，若是没通过要再等一年。
好在这次年龄有所下调，在八岁到十五岁之间，小云舒刚好在内。
小云舒在这三个月励志把自己养滋润，平常就跟大夫走得最近，缠了半个月就把大夫哄得哈哈大笑。
熟悉之后她就在大夫的医馆打个下手，任劳任怨的熬药，磨药，忙里忙外没有半点怨言。
一有空她就跑到成衣店，跟着荣夫人学上妆手法，礼仪姿态，跟着荣老板学泡茶下棋，经商常识，跟着王算子识文断字，占卜吉凶。
晚间她不忘舞姬教的基础舞曲，在月光下一遍又一遍的重温，深入骨髓。
她也没忘半济教过的基础法学，引气入体，虽然依旧没用，但盘腿坐在月下却让她的心难得娴静下来。
入宫的前一天，小云舒的伤势已然全好，用夏尊送来的药后，身上没留下半点疤痕，以前的旧伤疤在药物的作用下也全都消失不见。
随着伤势完全恢复，小云舒也决定忘记那个只会欺辱她的少年，只当从未见过他，以后也不希望遇到他。
天蒙蒙亮，小云舒起身梳洗，以前不舍得用的皂角和香料也用上了，她认真打扮自己，学着荣夫人的手法给自己脸上施粉画黛。
首饰选其中最昂贵的那两支华胜，衣裳依旧为浅青裙装，素雅间不失华贵，腕间环绕镶金翡翠，耳间一对碧玉耳环。
对镜整理了足有一盏茶，满意后才迈着较为端庄的步伐锁门离开。
在家门外等了不到半个时辰，王算子一家才起来，又过了半个时辰，他才打开家门，对于在门外等待的小云舒已是见怪不怪。
“吃饭没有？”
“吃了。”
王算子不再多问：“走吧。”
天色已是鱼肚白，高峨皇墙上，王算子将她交给引路的太监，又嘱咐了几句后离开了。
宫墙前已站立百人，小云舒本以为自己打扮得已是花团锦簇，不成想这里的每一位女孩都打扮得格外华丽，争奇斗艳间倒显得她有几分平平无奇。
不过好在如此，小云舒才松了一口气。
引路太监远看看近瞧瞧，挑出稍胖稍瘦，稍高稍矮的秀女遣返。
未被挑选出的秀女由太监引着进入望月宫正殿华前殿，小云舒目不斜视紧跟着前面那人，秀女们每百人为一批，按照年龄大小排队进入。
由到小云舒时，她静静的站在同龄人的末尾处，眼观鼻，鼻观心，只有耳朵听着远处的脚步声和问话声。
极为挑剔的太监审视着每一位姑娘，观其相，看其形，听其声，稍有不称心的地方便挑选出来，由引路太监带出宫去。
轮到小云舒的时候，太监从上到下打量几眼后，问了同样的问题：“从何处来？”
小云舒的嗓子已经养好，已不再嘶哑，用着平常的话音说着已经背熟的语句：“云都城内，西巷街东北边，叶家苑。”
太监点头后离去。
紧接着进入十位手中持矩的太监，他们分工明细，各排由一位太监来量女孩的手，臂，腰，腿，脚，再令女孩走走。
“尺寸不符合”，“仪态不佳”。
这两句话充斥在小云舒耳边，让她不由跟着紧张起来，轮到她时，太监娴熟的量着尺寸，随后让她走几步。
她压住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回忆着荣夫人的教导，认真的走了几步，转身走回来停在了太监面前，庆幸自己没有同手同脚迈出步子。
太监离开后，殿内很快进入几位女官和年老的宫女，随后走入殿内的偏殿，其中一位女官将第一排第一位女孩也带进了偏殿。
不久之后，第一位女孩红着脸走出来，还是由刚刚的女官交给了引路太监。
紧接着是第二位，第三位……
中间出了点小插曲，好像是有位女孩在偏阁不愿配合，被女官赶了出来，两人骂骂咧咧有一会儿，小云舒只草草看了两眼，端坐在椅子仿佛没看到闹剧。
坐在小云舒旁边的粉衣女孩抑制住脸上的欣喜，走上前去怒斥女官：“这位是丞相秦川同之女，庶出四小姐秦相知，你不过小小宫女，知道惹她的后果吗！”
女官不悦：“我乃将军程少观之女，嫡出大小姐程华，你可知惹本小姐的下场！”
粉衣女孩大惊，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哪里想到这平平无奇的女官，竟然是将军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程华，顿时后悔出头帮秦相知解围。
“带走！”程华利落甩袖离去，殿外侍卫将两人通通带了出去，这场插曲就此结束。
小云舒看着殿内的人越来越少，不由提起了心，手指微微捏着衣袖，注视着排在她前面的那人走了出来。
在她出来之后，小云舒走进偏殿后，程华撑着脸颊，斜躺在贵妃椅上，手中糕点放回盘中，径直走来。
围在小云舒四周的宫女纷纷让出一条道，程华走到小云舒面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随后令她取下所有衣物。
小云舒愣了一下，呆呆的环视一圈周围的宫女，见她们没有说话，整个小脸霎时红得通透，缓缓抬起是手，动作略显僵硬的宽衣解带。
程华重新倚靠在贵妃椅，品尝着晶莹剔透的葡萄，欣赏着不远处的女孩羞成一团，无措的闭着眼睛，默默忍受的模样，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浅笑。
随后四周的几位女官和宫女围了上来，观察抚摸着小云舒的肌肤，靠近几分闻了闻。随后她们的动作让小云舒惊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更加红润，紧紧握着拳头，僵直站在原地。
从上到下被检查一遍后，小云舒如释重负，快速穿上衣服后红着脸由一位女官带着交给了引路宫女。
宫女将她带入队伍，引着她们这些合格的人，安置在景山北边的住宅。
负责的女官将她们分批，安置分房。
一天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小云舒跟着负责培训她这一组的女官程华。
每日上午，程华给她们讲解宫中规矩，下午练习站立，走路，请安等一系列姿势，小云舒虽然理解的比较慢，但好在勤奋，多加练习之下越显熟练。
程华对小云舒很照顾，有时也会给她糕点，水果。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小云舒的错觉，她只觉得程华对她们的训练，像是在芳溯院里“吃豆腐”的客人。
直到有一日，程华让小云舒留在自己房间内，小云舒才切身体会到，这不是她的错觉。
好在没发生什么超脱底线的事。
因为是两个女孩子，小云舒不觉得自己被她占了便宜，只当她是跟舞姬一样，是给她食物的大好人，乖巧配合。
程华受宠若惊，从来没有一位女孩子像小云舒这么配合，还没有厌恶和嫌弃之色，她顿时喜极而泣，抱着她哭了一晚上。
第二天，小云舒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该忙什么忙什么，对程华偶尔投来的暧昧视线也只当是朋友之间的喜爱之情，没有想太多。
月末之后，小云舒才知道还有“终审”的存在。
“终审”由太后负责，从女官挑选的秀女之中逐一选择皇帝的妃子，剩下的秀女赐给亲王，皇子或是留在宫里当女官、宫女。
而小云舒的名字也在女官的名单之中。
在月初，她打扮得较为得体，略施粉黛，自动淹没在一众精心装扮的秀女之中。
除了小云舒这些秀女外，本在宫里的适龄女官也要参加选拔。
只爱跟女孩子亲近的程华也在家族的强迫下，装扮整洁，穿着华贵的排在众女官之首。
小云舒依旧排在秀女队末，跟着前面的人进入常永安宫偏殿，停在最左边的角落，目不斜视的盯着脚下拼接无缝的青瓷砖，看着上面隐约照映出来的人影。
程华是第一位走出去的，她深深看了眼角落里的小云舒，好在她与她的相貌都不出众，若之后能一直当女官和宫女，她定然会在这宫里护她一世无忧。
程华自认自己跟小云舒不会被选中，心中自然无虑，如往常般进入永安宫主殿。
随着时间偏移，偏殿内的秀女越加稀少，小云舒已经没有初次选秀的紧张，静静站在角落等待着。
晚霞渐出，仅剩的小云舒和其她五位秀女进入主殿，在太监口令下，跪地向上方人请安，随后一同站起，立在大殿中央。
太监为他们一一喊了名，太后向最左边的女孩问话，小云舒不曾抬头的静静听着。
第一位女孩走出队列，盈盈行了一礼：“侍婢谢颖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万福金安，太后吉祥如意。”
听到皇上二字，小云舒愣了一下，抬首望去，璀璨的九龙宝座上方坐着的正是那位在品仙楼里威胁夏尊的男子，那人头戴平天冠，前后两端垂着十二旒，用五彩丝线穿五彩圆珠而成，从两耳附近垂下过膝的彩色丝带。黄色袍服上绣有龙纹，腰束金玉大带，另挂佩绶。
如此奢华的服饰让小云舒看得眼睛发直，直到太监叫了她的名字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行礼跪拜，低垂着脑袋：“侍婢叶云舒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万福金安，太后吉祥如意”
太后轻轻“嗯”一声：“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小云舒慌了一下，很快就镇定下来，这宫里好看的女孩子太多了，太后今日见了那么多，怎么也不可能轮到她，如此一想，小云舒大方抬头，注视着太后。
“不错，是位气质端庄舒雅的美人，留名。”
端庄舒雅……美人……留名？
小云舒从来没想过有人会用这些词来形容她，心下一喜后被“留名”冲垮，她不会真的要……
这种事情不要啊！
她只想巴结有权有势的人救她崇拜的聂漫以及恩人柳汝梦，完全不想当他的妃子！
小云舒带着求救的眼神看向一旁的皇上，希望他能救一下，自己长得实在一般，再怎么想也不该进宫拉低他后宫颜值的平均线。
“母后……”
小云舒听他开口，面露喜悦，比得了太后夸奖还要开心。
太好了，他一开口，自己肯定有救了！
刚刚肯定是因为距离远，太后没看清楚，否则怎么想也不可能选她才对！皇上肯定看不上她！
“既已决定，儿臣就先退下了。”
听完话，小云舒如遭雷劈，呆跪在大殿中央，整个魂都快飞离体外去了，直到太监命她跪地谢恩，她才回神，狼狈的磕下一头。
完了，她入宫为婢，干着干着就成嫔妃了……
不行！这样下去还怎么救人！
得想想别的办法！
魂不守舍的跟着秀女们回了原处，见到程华时，叹了一口气，还未行礼，程华便将她抱在怀里，长叹一声：“以后我便是贵妃了。”
小云舒伸手也抱住了她，轻叹一声：“我被太后选中了。”
两人再次叹息。
因为她被选中为嫔妃，不能再住景山北边的宫女住宅，她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叶家。
临走时被走来的程华叫住，她扭扭捏捏的走到面前，红着脸问：“要不要去我家住。”
小云舒第一次被友人邀请，心花怒放，连之前被选中的阴云也驱散了不少：“好，有劳了。”
程华听完跳得很高，抱着小云舒在原地转了好几圈，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小云舒环着程华的脖子笑颜如花，从未有过朋友的她，天真的以为女孩子之间都是这样的相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