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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初遇流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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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塘里再往西是官衙和城门。城门口横七竖八躺了五六个府兵,官衙院里还有一匹跑官道的白马,专是为了千里加急向京城火速通报用的,眼下养的膘肥噌亮,但是体格却因为久久不奔袭而变得虚壮。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有酒喝,府兵们立马来了精神,靠近巷尾有一辆四拉骡车到军巡铺屋运酒,车上各装四只牛皮袋,以便临时封扎酒桶口。为首的百夫长卸了皮甲,将几个馋酒的伙计招呼进了巷子。

    那嬉笑的四人刚出大门,迎面就碰到了卖糕点的老头。老头哼哼呻吟着坐在路边,车上的水果和甜点不再摆的整整齐齐,像是被人草草捣翻过的痕迹。

    “这是怎么了?”小逍蹲下来问须发花白的老头。

    老头指向新塘里东那条道,胡子都气得哆嗦,愤愤道:“几个贼娃不知道从哪溜进来,抢了我攒一个月的铜钱……”

    “只怕是那些城北的地痞来城南闹事。”宫醒川衬思道,他被城北的人挑衅过好几回,特别是城北一个善射箭的军户后人,领着几个纨绔和地下街市的小混混专干寻人追债的流氓勾当。

    杜小逍向宫醒川使了眼色,说道:“不管是谁,我们三人去追,你去找点家伙。”

    小半城点点头,回府上找一把短刀。

    杜小逍和花织羽分两路去追贼,花织羽走了蓝玉里。新塘里尽头是画篱江,再往前就无陆路,毛贼势必在中途穿回蓝玉里。

    方典诏刚想走,被老头拽了衣角:“你就是拿我水果的贼娃子,我可没瞎,你要留下来赔!”

    “好老头,我们帮你捉贼,你还讹人。”方典诏拗不过老头,又有些怕贼,于是腆着脸去找小半城要钱,顺便拖延时候。

    杜小逍已经追到新塘里东边,手里拖一根竹竿,宫醒川也跟了上来,他那身漂亮衣裳做工考究、针线细密,可惜用来追人就不及小逍的粗布衣和旧草鞋。眼前三个毛贼被杜小逍逼得无路可逃,大眼瞪小眼地和宫杜二人对峙。

    “三对二,劝你们好好想想。”为首的毛贼燕颔豹眼,声音洪亮,标准的壮汉之相。

    “无刀对有刀,劝你们也三思三思。”宫醒川摸出一把寒冽的短刀,在月光下出鞘声凄厉。

    “三对三,这下不用想了。”

    花织羽欢快伶俐地从拐角的蓝玉里跳出来,手心偷偷藏了一根金绣针。

    六个人谁都不为所动,隔着两条街夜市游客正盛,热情似火的烟花化成了此番紧张对峙的背景音,却显得气氛愈发冰凉。

    “我来了!”方典诏摇摇晃晃地喘着气打破了僵局。

    为首壮汉见形势不妙,拉着同伙就继续往里跑,哪怕前方是条绝路。他们不知为何窜到近水的凉亭内,把杜小逍一众人拦住。

    亭里有个人,披袍戴帻,面容看不大清,看出两拨人要打架的势头倒也波澜不惊。贼人将那无辜的人抓住,势在以人质要挟杜小逍一众追兵。

    “我看谁敢靠近,就把他扔水里去!”毛贼们盯着宫醒川的刀,一个个神经紧绷。

    “众位大侠,抢钱就抢钱,何必闹出人命呢?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啊,回头是岸,是岸呐……”方典诏站在花织羽身后,倒是嘴炮一通,快要将舌头打了结。

    “你给我闭嘴。”花织羽回头厌烦一瞥,吓得方典诏一抖。

    “你们放我等离开,我们不杀人。”贼人回道。

    “听口音不像吴地的,看来不是城北地痞,是外乡人。”杜小逍平淡地对小半城说。

    “外乡人?跑到雁城何干?路途迢迢来打劫?”花织羽向前进一步,众贼就畏畏缩缩退一步。

    为首的大汉一抹额头的汗,朝宫醒川大喝:“我们是流民,不是什么贼寇,你别想扣我们蒙受牢狱之灾。”

    “我有什么本事扣你们?”小半城被气笑了,拢起袖子打量自身一番:“就凭我一把短刀?”

    “你不是官府的人?”

    “像吗?”宫醒川有点得意地看向杜小逍。

    “他不是官府的人,当地官衙怕是也奈何不了他。”小逍语气有点不屑。

    “你们莫不是通报了官衙?”

    “少废话!你们既是流民为何在吴州招摇抢劫,看我们这的人好欺负吗?”花织羽更加咄咄逼人,被杜小逍拉了回去。

    小逍分析道:“看他们的狼狈样子,估计是没钱吃饭了。那么怕小半城的衣服和刀,应该是被衙门通缉的流民。宫家小少爷,给他们些铜钱,放了人让他们走吧。”

    宫醒川附和:“我放刀,你们放人,就按小小的意思办。”

    小半城一松手,那柄冷冽的短刀叮当一响掉在地上,杜小逍直接将竹竿丢进江水。

    那三个流民逃遍三个州,都不曾见到如此情形,说好放人后便扑通跪在了杜小逍面前,为首的豹眼大汉更是声泪俱下。

    “我们本是澧州的桑农,不料澧州边叛,我们没有桑种,也不想加入叛军,就沿着画篱江往北逃难,不料永州官衙的县令都不信边叛之事,把我们扔进囹圄。我们趁狱卒打盹便侥幸逃出,已经四五日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

    “边叛?中南道一座都护府就在澧州,更是有大小折冲府遍布盘江和荆南山关,何人能如此神通?”宫醒川反问道。

    “我们就是一介小民,这种事就是听了也不懂啊。但是流民遍野,战火纷飞,我们是万万不敢开玩笑的。”

    领了小半城的碎银两后,三人重重道谢后离去,为首的大汉名为寇炼,对杜小逍是感恩戴德,说是欠下一条性命。

    “我施舍的钱财,怎么变成了你的仁义?”宫醒川苦笑。

    “我的仁义之前救了你一命。”杜小逍依然一幅冷淡面孔,却用力地拍了拍小半城的肩。

    看着方花宫三人着急赶往夜市,杜小逍没有跟去,而是缓缓走到凉亭处。夜色清冷,月光铺洒在纵横的巷里屋舍,江上的风微微吹起亭中人的袍子。

    头戴平帻的人向杜小逍行了一个优雅的礼节,他正坐靠在凉亭边,面前是一张画板,原本用来弈棋的石桌上搁置着墨笔丹青。还未完作的宣纸上是雁城的小桥流水,画风淡雅清新。画家本人亦是生的不俗,仿佛有一股仙气萦绕。

    杜小逍好奇地打量着画家:“你为何晚上也能作画,风景都被夜色遮住了。”

    “鄙人只是觉得晚上清幽,没有人潮往来,我不太会画人,但是一成不变的风景能了然于心。”那画家温和地回道。

    小逍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他不太懂这些。于是慢悠悠下了台阶,朝繁华的夜市走去。

    画家望向杜小逍离开的方向,方典诏等三人嘻嘻哈哈地相互打闹,而杜小逍走在最后,悠然漫步在江边。一双碧眼低垂,头发被夜风拂乱,远天月色勾勒出一个孤单而渺小的轮廓。江中似有落石声,原来是小逍时不时把一些石子踢到水中,激起不大不小的水花。

    没过多久,凉亭空无一人,只是那画板还立在原地。画里不是原先的小桥流水,那分明是粗墨狂书的云海雾浪,一条脱身云雾的玉龙张牙舞爪地奔腾,连描画的龙须都根根清楚。玉龙爪底是一个渺小的少年,一双碧眼在黑夜中孤苦无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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