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城:城南四害
城南,新塘里尽头,宫府。
宫家是吴州的小世家,祖上曾流转在姑苏和雁城做盐商,在扬州商会占有一席之地。宫家早些时候也和那边的老门阀穆家与陈家有所交集,地位显赫。后来高宗一纸禁商令,不许盐铁商贩跨州倒卖,且商税倍增。碰壁的宫家族人被排斥外乡人的扬州商会除名,从此只在雁城城南做小买卖。
宫醒川的爷爷在机遇下得朝堂中人推举,在玉龙年间官至正四品上阶的正议大夫,轰动雁城。宫家从此蒙官家的恩荫,在吴州举重若轻。到宫醒川父辈一代,宫家已经坐拥雁城南近半数商铺和田地,宫醒川父亲受柳湘亭侯一爵,人称宫半城。
于是宫家唯一的嫡子宫醒川就多了一个绰号“宫小半城”。
宫醒川在城北的地下街市闹过一番,与几位纨绔子弟打过架。后来被途径的杜小逍救了去。
那时的宫小半城准备乘车舆扬长而去,两匹红枣,一帐彩帷,踏得满街飞尘。看到杜小逍一袭布衣,一顶斗笠,于是下车作揖。
宫醒川把所有鱼米买下来,问小小想要几贯铜钱。
“我想要你打架用的那把刀,你不会用,不如给我用来砍柴。”杜小逍回答。
宫醒川大笑,让小逍跟自己来到宫府,当天送了两把刀和一把剑。其中一把刀便是宫醒川自己当佩饰的冷锻双刃鹿鞘宝刀,刀名“听雪”。
还有单刀“三千尺”和长剑“一枝青”。杜小逍把通体碧绿的长剑送给花织羽,供人赏玩的宝刀赠予方典诏,自己留了一把古朴的单刀,平日便挂在家里的柴房壁上。
可惜吴州无雪可听,柳藤枝蔓也从不常青。
此时此刻,三人和宫府老仆打了个照面。往来都是熟人,于是三人都进了宫府大门。
花织羽本想走正门前庭,被其他两人拉到了小道上。一条回廊小径直通宫府的后院,后院柳树成荫,一条条绿枝垂落下来,仿佛高贵的旈带般大气庄重。
宫府固然庄重,可小半城的房间可能就不那么庄重了。方典诏和杜小逍躲在窗外,扶着墙竖着耳朵听,床幔中隐隐传来阵阵酥靡之声。
“光天化日下行如此不雅之事,荒唐至极!”方典诏义愤填膺,然后眦目窥探。
“现在又不是白天,是你们不雅还是小半城不雅?”花织羽翻了个白眼,凑到小逍和方典诏中间。
“怎么没动静啊?”小逍腿都麻了,还得弯着腰给其他两人让观赏的位置。
“是他发现咱们了?”花织羽转头问。
“他沉溺女色的时候可没有那么聪明。”杜小逍冷笑:“前些日子他还给我看托人偷偷从玉京收藏家那买来的春宫图,结果被他爹发现。晌午,在前堂那棵柳树底下举着春宫图跪了半个时辰。”
“那后来呢?”
“可怜那副春宫图,被烧成灰给扬了。”
“真是暴殄天物。”方典诏咂嘴,还在扒拉杜小逍往窗内看,被小逍一巴掌拍了下去。
“烧的好。”花织羽嘟囔。
“怎么就烧的好了?”声音从背后传来,众人一惊一乍,却看到后院已经站着个公子模样的少年,上身着浅色轻衫,套一件阔袖罗袍,袖口纹有紫色锦边。
方典诏被吓得目瞪口呆,僵硬地往窗口指着。床幔掀起,只有一个娇柔女婢含情望着痴痴的书呆子。
宫醒川说了一个滚字,三人便推搡着出了宫府。花织羽又嘟囔一句跪的也好。
“那你呢?”小逍拎着方书痴向外走,回头问宫小半城。
“我带几枚碎银子,随后滚过去。”小半城挠挠脑袋,又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