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病倒

    芫姜回到了安仁堂里，将大门紧闭，就连司琴也被隔绝在门外，李奂吩咐一队虎贲将安仁堂围了起来，实为保护芫姜，毕竟这洛邑城内还有两个活死人不见踪影。

    李奂并未跟着芫姜回安仁堂，他当时一见芫姜脸上的血迹，薄唇紧抿，瞳孔猛缩，却只是令芫姜先行回来，然后便命谢绾、郑仁、王济随他进府衙议事。

    虽料到李奂会有此举，也能体谅他的选择，但芫姜心中还是如坠冰窟，还有几分自己不想认清的失落。

    原来自从李奂追来了洛邑，她不知不觉间又暗自对李奂有了期待，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帝王注定寡情，他们二人也注定生生世世没有缘分。

    芫姜不清楚曲叟变成怪物后，身上的温病是否变得更为酷烈，若是她此番染上温病，能否像之前六疾馆中的百姓那般幸运，逃得出命来。若是她今遭命绝，方才便是她此生与李奂的最后一面。

    好在安仁堂中各类药材齐备，芫姜擦净了脸上的血迹，又将厚氅和深衣放在甑屉上蒸煮，焚上艾草鎏金香，饮下一碗热热的避温黑豆汤，又独自在静室用草药沐浴。

    一切忙完，东方已显出几缕晨光，想着自己也许死期将近，芫姜竟也不十分害怕，她身为医者，人间生死惨状已见了太多，生前如何显耀，死后也不过一具冰凉的尸首，最后归于黄土。

    此生本就是蒙上苍垂怜令她偷来的，况且她已经医好了洛邑城中的温病，也算救了阿父一命。若是她真的死了，李奂心中尚存几分怜惜，必定不会为难阿父了，如此一来她也算没有白白重活这几个月。

    至于那个令她爱恨交加之人，无论前世今生，她从没有真正走进他的心里，不如就此作罢，就令她将余生交给天意，在安仁堂内自在清静几日吧。

    芫姜已经疲倦已极，终于沉沉睡去。此时的安仁堂犹如一座孤岛，与世隔绝，屋内屋外一片死寂。

    就在此时，一声小心翼翼的推门声响起，唯恐吵醒了梦中人，来人脚步轻微，李奂的身影出现在芫姜的榻边，他穿戴着襜衣、蒙着绢帕，只露出眉眼，却藏不住心急如焚的忧色。李奂用手摸了摸芫姜的额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

    芫姜的病比众人料想的还要来势汹汹，刚过了巳时，便发起热来。王太医半个时辰诊脉调药一次，已灌下了三服药，又用上了烧艾、针灸之法，却毫不见效，待到三日后的黄昏，芫姜始终没有醒来，已是浑身高热，陷入昏迷。

    李奂在诊脉的王太医身后踱来踱去，几乎控制不住内心的狂乱，他无力地扶住榻边的高柱，勉力寻回一丝冷静，开口问道：“王卿，皇后到底是不是染了温病？”

    王太医为难地转过身来，叩首道：“陛下，恕臣无能，皇后虽有高热，但并无呕吐、腹痛等其他症状，是瘟病还是普通的伤风，臣实在是拿不准。”

    “那依你看来，皇后现下到底要不要紧？”

    王太医顶着李奂如炬如刀的目光，额上冒出冷汗：“陛下，皇后如今最要紧的是退热，否则再这样烧下去，即便不是温病，也难保无虞了。”

    李奂闭了闭眼，该用的手段太医都用尽了，可过了整整三天，芫姜却毫无起色，反而日渐沉重，他跪在芫姜榻边，心疼地摸上她的脸，隔着手衣都能感到滚烫的温度。

    看着芫姜无力地躺在榻上，面容被烧得一片绯红，嘴唇却苍白无比，已经龟裂，李奂恨自己无法代她受过，他旋即做出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