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前朝公主
经过琉璃观大殿上的一场闹剧，洛邑城中的百姓终于认清了翟灵的嘴脸，服用过百花玉清丹的妇人也忙到医馆领取解药，很快解了毒性。
虽然逃了元凶首恶，但好在琉璃观已毁，再也无法利用骗术蛊惑人心，任意敛财。
只是芫姜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她不知不觉中走近李奂处理政事的厢房，当下也没有多想，便推门而入，只见李奂正在与虎贲军校尉王济和洛邑郡守郑仁议事。
芫姜惊觉不妥，忙要退出去。
此时，李奂说道：“皇后莫走。”说完，从主位起身，走到门边，牵起芫姜的手，将她带到上首，帝后二人双双并肩跪坐。
李奂对洛邑郡守郑仁道：“郑卿，你与皇后之前便见过，皇后宅心仁厚，不忍灾民受苦，便在安仁堂坐诊，为自身方便，以谢司徒子侄之名示人。”
郑仁已是知晓此事，原来在洛邑城中颇有名声的谢神医，便是两朝元老谢司徒的独女，亦是当今陛下的皇后。今日头次见到身着杂裾垂髾裙的谢芫姜，果然艳冠群芳，高贵茂华。
郑仁不敢正眼多看，忙躬身道：“臣洛邑郡守郑仁恭请皇后凤体安康，因臣不知凤驾到此，之前多有怠慢。”
芫姜摆摆手：“不知者不罪。”
李奂将手边的香茶递给芫姜，接着说道：“琉璃观一事颇为蹊跷，那翟灵一伙儿是早已灭国的荆黎国族人，为何要趁着灾荒从西南边陲流窜到洛邑，又大行妖道收买人心，这群贼子绝非骗财骗色这么简单。如今外有洪灾扰乱民生，内有前朝遗老蠢蠢欲动，卿等更需心思谨慎，琉璃观个中蹊跷不可不查。”
王济禀道：“陛下，臣已遵旨紧守各道城门，在洛邑城中挨家挨户排查，若发现琉璃观余孽，立时抓捕。昨日押解回来的琉璃观道士，都已严刑拷问，只是都是些小鱼小虾，对翟灵和夔碧的底细并不清楚。”
郑仁回道：“陛下，如今灾民在城中已经安稳，谢司徒与臣已加紧疏浚河道，洪水已是退去不少，很快便能重建家园。臣也贴出海捕文书，捉拿罪魁祸首，若是贼首落网，方能问出个中的勾连密谋。”
李奂点点头：“现下也只能如此，若是翟灵等人真有悖逆之心，单枪匹马难以成事，恐怕还有勾结串联之事。王济，给朕盯紧了建安，若有风吹草动，速速来报。”
王济肃然应下，便与郑仁退了出去。
芫姜想要查看李奂的伤势，便亲手解开了他腰间的革带，小心翼翼地脱下他身上的衣衫。李奂一动不动，任由芫姜摆布，二人仿佛老夫老妻般心有默契。
李奂的伤口正在逐渐结痂，虽不像昨日那般吓人，但还是鲜红刺目，犹如一条狰狞的毒龙盘卧在他的左臂上。
芫姜到底还是有些心软，叹了口气，默默换好了药，正要帮李奂穿衣，却被李奂一把抱到腿上。
这几日，李奂总爱借着换药之机，与芫姜肌肤相亲，没了衣衫阻挡，芫姜的脸直接贴在李奂的胸膛上，总有几分羞赧。
芫姜轻轻推着李奂：“陛下还伤着，莫要胡闹。”温润的气息拂过李奂的胸口，李奂抱着芫姜的手臂收得更紧。
李奂无奈笑道：“芫姜，你若是再这般蹭来蹭去，朕可就忍不住了，倒时伤口裂开，还要烦你重新缝合。”
芫姜只得不敢动了，乖乖窝在李奂怀里，抬眼便能看见李奂棱角分明的下颌，修长的脖颈，然后便是突出的结喉，下方是宽阔的肩背衬着精致的锁骨，胸膛肌理分明，看似清瘦，触之坚实有力。眼前的男色令芫姜的脸又红了几分。
李奂心中发笑，他总喜欢逗弄芫姜，成亲已经三载，他的娇妻还是如此羞涩，以后在床榻之上还要他多加费心调教，总要令芫姜与他一同享受闺房之乐才好。
为避开眼前的尴尬，芫姜直起身：“陛下怎能笃定琉璃观的翟灵会与前朝之臣沆瀣一气？”
李奂收起调笑的神色，道：“此前，朕还只是猜测而已，直到看见了此物。”他从案头拾起一盏画卷，在芫姜面前铺开。
随着卷轴缓缓展开，露出了一位绝代佳人。
“这不是琉璃观供奉的巫女神像吗？”因那神像雕刻得惟妙惟肖，芫姜又总有眼熟之感，故印象颇深。
李奂点点头：“不错，这幅画是王济从琉璃观桃林楼塔之中抄回来的，正是翟灵一伙供奉的荆黎国巫女画像。芫姜，你可看得出来此人像谁？”
芫姜又仔细看了一番：“臣妾第一次看到这画像，便觉得眼熟，只是始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李奂将芫姜的头轻轻枕在自己的胸口，缓缓说道：“此人你我都见过，芫姜莫要往身旁之人想，只需往建安宫中想。”
电光火石之间，芫姜心中最为隐秘的痛苦冒了出来，她极力想要忘记的伤害嘶吼着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那个貌若娇花的女子，联手和李奂给了她致命一击，心中的人影和面前画卷上的人合二为一。
芫姜轻轻说道：“是陛下的淑妃齐昭儿。”
李奂敏锐地感到怀中芫姜的身子明显一僵，他心中心疼不已，感到芫姜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便愈发紧紧搂住她：“芫姜，别走。朕知道，齐昭儿一直令你如鲠在喉。只是朕还未理清一切，朕现在与你说实话，你也不会信朕。”
李奂急切地说了下去：“但朕还是要说，朕与齐昭儿之事并非你看到的那般。齐昭儿也并非一个亡国落魄的公主那般简单，如今看来，她背后不止有前朝遗老想借着她东山再起，她与荆黎国也脱不了干系。荆黎国灭国之前不过是个弹丸小城，为何在归顺我朝二十年后，突然私下潜入中原腹地，此事怕还有惊天阴谋。”
芫姜靠在李奂怀里：“陛下来洛邑，也是为了暗查此事吧。”
李奂搂住芫姜的肩，专注地看着她的双眸：“朕来洛邑是为了寻回你，不曾想竟意外发现了荆黎国族人的踪迹，这才顺藤摸瓜。芫姜，朕虽贵为天子，看似风光无限，但我朝平定不过两代帝王，前有士族凌驾皇权之上，后有前朝势力贼心不死，朕只能隐忍不发，慢慢稳定朝局。朕如同在至暗之夜行走，四周太黑了，辨不清敌我，只能摸索前行，只等待有朝一日能寻到光亮出路。”
李奂神色恳切，低头与芫姜额头相触：“只是在此之前，芫姜要再给朕一些时间，千万不要离开我。不然，朕怕是会撑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