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神像
夔碧虽是做出一副惧怕柔弱之态，眼神却是泰然狡诈，分明就是一个惯犯。
芫姜冷冷看着夔碧将整个上身都依附在翟灵腿上，高耸的胸脯挤变了形，一只手放在前面抱着翟灵的膝盖，另一只手却伸到翟灵腿后，背着众人一路游移而上，在大庭广众之下暗中行挑逗之事。
芫姜早知夔碧不简单，今日果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翻供。
她不慌不忙，将夔碧一把薅了起来，力道又快又猛。夔碧在翟灵腿后作乱的手一时收不住力道，慌乱之中撞到翟灵的要害，只听得翟灵闷哼一声，脸面有些发白。
芫姜暗笑，拽着夔碧在高阶上往前走了几步。她身着男装，秀容玉立，抬眼俯视，气度迫人，殿下议论的众人渐渐收了声，唯余仰视。
芫姜金玉之声在众人耳边响起：“夔碧，你既然说我是歹人诬告，那我来问你，你既是从汝南逃难至此，你家住汝南何地？报上名来。”
夔碧心虚，有些回避地望向身后的翟灵。
芫姜笑道：“怎么连自己家乡何处都说不上来，那不如说几句汝南话听听，也许在这殿中还能遇到乡亲父老。”
夔碧依旧沉默。
芫姜放开她的手：“你方才还是伶牙俐齿，怎么现下成了哑巴？也罢，你既不愿说，我也不逼你，只是你口口声声说翟灵的百花玉清丹是治病的灵药，不如就当众一试。”
夔碧与翟灵不知芫姜要做何事，都警觉地看着她。
芫姜振臂一呼：“诸位，今日之事事关百姓安康，不可潦草放过。诸位谁随身带着百花玉清丹，可否借给在下一枚，毕竟人人都想知道，自己每日服食的到底是毒药还是仙丹。”
过了片刻，方才被翟灵舍药的中年妇人掏出了一枚丹药，放在芫姜手中。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年轻娘子将丹药送给芫姜。
芫姜凑齐了五枚丹药，拱手道谢：“诸位，这几枚丹药是方才殿内的好心人所赠，都是从翟灵处求来的百花玉清丹，相信现在无人会说这些丹药是我仿造的了吧。”
见大家没有异议，芫姜稳步走到夔碧面前：“既然这丹药无毒，口说无凭，还请你一气服下，若你服下后半柱香内身体无恙，我愿当众磕头认罪。”
芫姜深知五枚丹药中的砒石和红铅已是过量，若是一口吃下，毒性燥热绘烈，直捣肺腑，必然发作，虽不至于立时丧命，但必现中毒之状。
夔碧不语，咬了咬牙，柔美的脸上瞬间闪现出一丝阴毒的戾气，转眼又消失不见，她再度露出惧怕不知所措的神情，向后退了两步。
芫姜步步紧逼，又将手伸到翟灵面前：“翟灵，这是你亲手炼制的丹药，既是有百利无一害的仙药，你敢食否？”
翟灵看着芫姜手心中五枚黑漆漆的药丸，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斜眼瞟了瞟身旁的夔碧。
芫姜明白眼前这二人已是乱了方寸，要趁此机会给他们致命一击，她讥笑两声：“既然你二人都不愿吃下去，为安定人心，不如我助二位一臂之力。来人！”
刹那间，从人群中涌上几名身手矫捷的大汉，分花拂叶般劈开拥挤的人群，三两下便蹿到了高阶上，聚拢在芫姜身边。
芫姜指了指翟灵，吩咐道：“把这几枚百花玉清丹给这妖道灌下去！”
两个家仆立时抱拳应道：“诺。”
翟灵登时被一个壮汉反扭着双臂押跪在地上，一名家仆接过芫姜手中的药丸，一手钳住翟灵的下巴，只听得“嘎嘣”一声脆响，翟灵的嘴被掰开了。
翟灵被迫张大嘴巴，发出一声惨叫，家仆将手中的丹药尽数灌进翟灵的嘴里，再将他的口鼻捂紧，强迫他吞咽下去。
翟灵发出呜呜的求救声，一旁的夔碧只是缩成一团，置若罔闻。
殿内的众人见高阶上的大汉个个凶神恶煞一般，也不敢吱声。
不多一会儿，家仆将翟灵放开，回身对芫姜恭敬禀道：“先生，药已经喂进去了。”
只见翟灵已经委顿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红脖子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渐渐地，他的脸色由赤红转为青白，喉咙似乎被异物卡住，发出风箱一般的“嗬嗬”声，翟灵仿佛快要窒息一般，拼命用双手抓住脖颈，额头和颈间青筋暴起，他双目突出，眼底泛出濒死般的紫黑阴影，倒在地上无助地扭动。
又过了一会儿，他仿佛犯了热病一般，胡乱撕扯着身上的衣物，在裸露的手臂、襟口狠命地抓挠，肌肤上立刻显出几条长长的血道子。翟灵犹自喊道：“痒！痒死我了，快救救我！”
众人皆被眼下这一幕吓呆了，不少服用过百花玉清丹的妇人已是哭了起来。
芫姜冷眼看着在地上身躯乱扭如一条蠕虫般的翟灵，质问道：“怎么？如今你已中了百花玉清丹的毒，还舍不得将解药交出来吗？”
翟灵已是威风全无，祈求地看着芫姜，哆嗦道：“我交！这就交出来！”
就在此时，被众人忘在一旁的夔碧，悄无声息地移到了巫女神像的旁边，高高举起嫩藕一般的手臂，将神像底座上一块凸起的楔子按了下去，她的脸上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笑容。
芫姜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正要从翟灵口中问清解药所在和这琉璃观的来龙去脉，突然身后的巫女神像剧烈地晃动起来。
这神像高有丈余，此刻突然摇摇欲坠，震得整个大殿都颤动起来，低沉的轰鸣声仿佛地裂般从神像传遍大殿。
霎时间，殿内尘土飞扬，头顶的瓦片、碎石扑簌簌地掉落下来，众人惊恐不已，纷纷抱头鼠窜，也有倒霉的被落物砸中了头，哭爹喊娘之声不绝于耳。
芫姜面对这一切措手不及，她慌忙向神像处看去，只隐约瞧见夔碧的身影似乎一闪而逝，她还想看住翟灵，勿要让他从眼前溜走，还未来得及出声，只听得家仆冲着她身后绝望地大叫，她抬头一看，只见巨大的神像已是朝着她砸了下来，巫女绝美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离她愈来愈近，灭顶之灾就在眼前。
谢家的忠仆从四面八方向她奔来，却是力有不逮，眼看神像硕大的头颅就要压到芫姜纤弱的肩背，芫姜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看来此生她还是要死于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