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施针拔毒

    第二日便是芫姜与张娘子约好施针的日子，张娘子见到芫姜，露出微微笑意，道：“神医给我的玉颜膏果然是神药，我只涂了两日，左脸硬如龟壳的斑痕便绵软了许多。”

    芫姜戴上手衣摸上张娘子的左脸，点了点头：“玉颜膏已经开始起效了，张娘子就随我入密室施针吧。”

    二人进入一间专门给病人查体的密室，里面只有一个高置的棱花天窗，密不透风，中间放着一个浴桶。这浴桶与众不同，桶壁带有一个夹层，浴桶内已盛满了水，热气蒸腾。

    芫姜做了个请的手势：“张娘子已知道我是女儿身，那就不必设防，施针拔毒需在汗毛敞开时效果最好，请张娘子宽衣沐浴。”说罢，背过身去。

    张娘子忙脱了衣裳，小心迈进浴桶，扶着边沿坐下，才惊奇地发现，浴桶的夹层中也盛满了水，似乎还是刚烧开的热水，热气嘘脸。

    张娘子开口道：“谢神医，我已经好了。”

    芫姜回过身，看见张娘子额头已出了一层细汗，笑道：“这浴桶是专为拔毒所制，在夹层中不断注入开水，既可以防止桶里的热气散去，又不会烫伤病人。”

    张娘子恍若大悟：“神医所用之物果然精妙。”她不住地抹去额头鼻尖的汗，双颊已被蒸得通红。

    芫姜见时机已到，便命她半跪在浴桶内，双手死死握住桶沿上的一对铜耳，说道：“我要开始了，张娘子千万忍住。”

    她拈起针囊里一根三寸长的银针，针尖在手指间颤巍巍地抖动，芫姜悬腕，透过蒸腾的热气，对准张娘子后背的穴位扎进了半寸。

    登时一阵难以忍耐的疼痛如波涛般从穴位凶狠地逼入四肢百骸。饶是张娘子心里早有准备，还是疼得哀叫了一声，握住铜耳的手指已经泛出了青白色。施针拔毒果然是万蚁噬骨之苦，然而张娘子为了恢复往昔的容颜，身形纹丝不动，芫姜只能看到她瘦弱的肩头微微颤栗。

    芫姜深知她此刻下针越快，张娘子便能少受些苦。

    还不止要快，更要准。当年她的恩师每日令她用银针在木人上练习施针，每日手中不停地要练上两个时辰，即便她手腕酸得抬不起来，眼睛花得已看不清木人身上的穴位，都要咬牙坚持练下去。否则恩师才不会顾及她侯门贵女的身份，戒尺便会雨点般落到她的左手手心上。

    恩师对她的训诫犹在耳边：“施针需得做到稳、准、狠，否则就是令病人白白吃苦。你的力道不够，银针没入木人还不足毫厘，你以后又如何做到扎针入骨？重来！再加练半个时辰。”

    浴桶夹层里依旧沸水滚烫，芫姜透过重重热气，灵台清明。她的指尖如兰花般绽放，须臾间，数十根银针便扎进了张娘子白腻的后背。

    芫姜手上一刻不停，不断捻动银针，张娘子疼得脸色惨白，额角的虚汗扑簌簌滴落在热水中，不见踪迹。她却没再哼一声，只默默挨着，只是无力垂下的额头透露出她的疼痛难忍。

    在一旁侍候的司琴忙上前，用巾帕给张娘子擦汗，小声宽慰道：“张娘子再忍忍，就快好了。”

    半柱香后，芫姜终于把银针拔了出来，针尖带出的血迹竟是紫黑色，她不动声色将银针丢入旁边铜盆中，轻声说道：“张娘子，今日就先到此，这浴桶中放了解毒的草药，你再泡半刻钟，便可起身了。”说完，留下司琴伺候，独自走出密室。

    不一会儿，只见张娘子在司琴的搀扶下，虚弱地走入前堂。她脸色虽有些苍白，但脉象平稳，细查比之以往增了几分盈动之态，看来拔毒已初见成效。

    芫姜遂放了心，请她跪坐在案前，缓缓开口道：“上次所说张娘子中毒一事，不知张娘子归家后，可曾询问你的夫君。”

    张娘子面露赧然之色：“我这几日压根连夫君的面都不曾见过，又何来询问一说呢。”

    她与芫姜对视了一眼，眼神无限幽怨：“不瞒先生说，自从我的容貌被毁，夫君便很少来看我了，后来夫君凭借金风玉露赚得盆满钵满，还有不少胡商要贩买此布，夫君就更忙了。再后来”

    张娘子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但芫姜还是听清了：“再后来，夫君又纳了两房貌美的妾氏，我的院子更是门庭冷落了。”

    芫姜叹道：“我劝张娘子还是尽快查清中毒的前因后果，看看您的夫君是否知情，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想了想，又郑重交代道：“张娘子切莫把我已知情的事告诉您的夫君，这毕竟关系到府上的私事，我一个郎中，只知道治病救人，并不想染上麻烦纷争。娘子大可放心，您中毒一事，我也必定守口如瓶。”

    张娘子神情犹豫，只略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