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厢房
一场发泄,用尽了芫姜的力气,她双眼通红,哭肿得像个桃子,脸上泪汗交杂。她渐渐只有余力小声抽泣,到最后只剩张嘴喘息的份儿。
李奂以吻封缄,长久地堵住芫姜的唇,感受着二人气息交融,仿佛如此便能身心合一。
他看到芫姜晨起绾好的发髻已经散落,浓密的青丝铺了满席,在日光之下黑得发蓝,蜿蜒着与他的躯体缠绕在一处,李奂如同置身于温床之中,心底一片安宁。
这一吻仿佛天长地久,直抵人生尽头。只可怜芫姜终于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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芫姜对着李奂一场哭骂之后,二人的关系似乎起了微妙的变化。虽然彼此之间的鸿沟无法消除,但芫姜心中的郁结稍解,帝后相处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令人不快的往事,只偶尔说些不相干的日常琐事。
在李奂的死缠烂打之下,二人相处的大半时光都是在床榻上温存。只要芫姜不出诊,李奂即便处理国事,也要她陪伴在身旁。
有时他正在御笔批红,却突然将在一旁看书的芫姜抱在膝上,一边抚摸怀中的美人,一边看着奏章。随着李奂的手越来越不老实,奏章已被甩脱到案角,芫姜在他的怀里被迫着衣衫半褪,李奂却是衣襟鞶带纹丝不乱。
李奂处理政事的厢房内并无他人,但芫姜依然觉得有些羞耻,自己仿佛一个不知廉耻的妖后,陪着帝王在朝廷的枢密要地荒诞放纵。
然而她的推拒在李奂眼中不过是无伤大雅的闺房之乐,拉扯扭动之间,纤腰上的帛带委地,双足悬空,芫姜整个人都落在李奂掌中,她只有靠着案沿,勉强维持着平衡。
突然门外传来高江的声音:“陛下,臣有要事禀告,是建安门下省传来的消息。”
芫姜被高江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开口已带了哭腔:“阿奂,有人要进来了。”
李奂死死勒住芫姜的腰,尽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他再次抬起头,眼中的精光晦暗混杂着情深刻骨,像要把眼前的女子拆骨入腹。他拍着芫姜的背:“乖乖,别怕,快别动了,朕难受得紧。”
芫姜遂一动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出。李奂深吸一口气,脸色缓和了一些,便出口对门外的高江唤道:“进来回话。”
就在高江推门而入的一刹那,李奂扯了扯身边悬吊的铜帐钩,书案前瞬间垂下一层金八宝坠角的帷幔,这帷幔虽是用细纱所制,却将里面的景物挡得密密实实,透过纱幔只能看到一片影影绰绰。
高江虽心知肚明八成皇后就在帷幔里,也不敢用眼睛乱瞄,只低头躬身说道:“陛下,臣接到门下省奏报,说是高陵王、宁王、端王、康王上表言道:今年年景不佳,采邑收成欠丰,因家族人口众多,奏请朝堂将其俸禄增加三成。”
李奂将芫姜整个人埋在自己怀里,冷笑道:“朕的这些叔伯们还真是狮子大开口,明知黄河改道,灾民不计其数,还想方设法对朕趁火打劫。三成俸禄就是千余石粮食,足够一村百姓一年的口粮。”
李奂拾起被甩到一旁的奏章道:“他们的采邑都是天下丰腴肥美之地,竟还不知足。朕这里正好接到密报,高陵王的采邑上半年光粟米就收了五千石,还不算蚕丝、茶叶之数。”
他低头嗅着芫姜发顶的馨香,接着说道:“传朕旨意,各位皇亲已年纪老迈,还在为一家生计愁困,朕于心不忍。即是年景不好,皆因采邑贫瘠。朕顾念骨肉之情,特将四王采邑之地迁往巴郡、房州、凌州、黔地,那里物产丰饶,民风醇厚,王叔们定能颐享天年。命四王立刻动身,不得有误。原有采邑之地并入当地郡县。将朕手中的这封密报连同圣旨一并给他们看看,朕倒想知道,他们是立马收拾行装,还是要承担欺君罔上之罪。”说完,挥手将密报从帷幔内扔了出去。
纱幔被李奂锐利的手风刮开缝隙,又轻飘飘合拢。高江眼看密报破空而出,连忙起身去接,无意中瞟到帷幔中的一线光景,只扫见一抹湖绢绣花的女人裙裾垂在李奂的膝上。
高江慌忙低下头,心中暗想,陛下这一招棋真是高明,借着四王发难的机会倒打一耙,将这些颐指气使的亲王从膏腴之地迁入蛮夷之族,从此隔着六合八荒,再也无法抱团使坏。再则虽然亲王的采邑每年也要上税,然有八成都被他们中饱私囊,陛下此举收回了千亩良田,从今后国库丰盈,仓满廪实,赈灾无忧矣。
另一端,幔帐里的芫姜被方才骤然敞开缝隙的纱帘惊吓,浑身一抖,她又不敢作声,只得用贝齿紧咬红唇,眼中已泛出泪意。
李奂看见她湿漉漉的眸子,犹如一支红艳露凝香,已是欲火中烧,快速对高江说道:“退下吧。”
听见关门声后,他一挥衣袖拂去书案上的笔墨奏章,将芫姜一把抱到了案上。
芫姜躺在李奂处理国政的案上,看着案头的纱幔似乎被风吹起,飘飘荡荡拂过肩头,她无力地扒住粉彩漆绘的案面。不经意间,手臂被异物硌了一下,原来是一本没有被扫落的奏折。
芫姜想到,李奂方才抱着她荒唐胡闹之时,不过是对冗长的密报扫了几眼,便能轻而易举找出机要所在,玩笑着杀伐决断,毫不迟疑。这份心智定力绝非旁人能比,只是不知她落在此人手中,是能够安度余生,还是终像前世一样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