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金风玉露

    不消半盏茶的功夫，谢兴便揣着半尺金风玉露跑回了安仁堂。

    芫姜把布料展开，与张娘子的随身帕子两相对看，半晌后说道：“果不其然，张娘子请看，从布坊中买回的金风玉露，较之你的帕子，色泽略微暗沉，手感挺实，这正是染色的配料不同所致。”

    张娘子尚在云里雾里：“先生是说我家夫君调整了金风玉露的秘方？这是为何？这又与我的病有何相干？”

    芫姜道：“张娘子的病并非火毒所致，而是中毒。若我所料不差，这毒物就是金风玉露秘方中的一味配料，名叫金晶。此物质地坚硬，色如黄金琥珀，反复捣练后，可研成米粒大小，即溶于水中。”

    张娘子恍然大悟：“不错，我应是见过此物，我初次染布时，夫君便将一包米粒状的晶珠倒入染缸里，染缸里霎时色如黄金，原来叫做金晶。”

    芫姜将笔洗端倒张娘子眼前：“张娘子请看，金晶虽溶于水，被火燃烧后却可萃取出颗粒。”她用药夹拨弄着笔洗里的灰烬，夹起一颗金晶，金晶虽有半边被熏黑，但还可辨认出原本金黄的色泽。

    芫姜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而这买回来的半尺金风玉露，虽然色泽比帕子差一等，但手感厚实，没有异味，配料中的金晶被换成了栀子槐。栀子槐虽无法染出像金晶一般浮云流光的色彩，却没有毒。”

    张娘子讷讷说道：“这样说来，我就是在初次制染金风玉露时，中了金晶的毒，所以才毁了我的脸。”

    芫姜点点头：“不错，也正是张娘子染布后脸上生了脓疮，您的夫君才意识到配料有问题，这才换掉了金晶，不然这有毒的布料若是买给城中的百姓，您的夫家别说开门做生意了，怕早就被扭送官府衙门了。”

    张娘子犹自低语：“那夫君为何不对我明说，无论如何，我总是为了夫家的营生才沦落到这步田地的。”

    芫姜也不知从何说起，抬头看了看门外的斜阳，暗自思忖：虽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只是柔情蜜意一时容易，深情相守长久难得呀。只怕这位张娘子也是遇人不淑。

    只是这话现在是万万说不出口，她只得说道：“如今要紧之事还是治好张娘子的病。虽是中毒，好在此毒尚在腠理，此病可治，只是需要连续施针十日，到时娘子需忍受虫蚂噬骨之痒，你可能受得忍得？”

    张娘子忙回应道：“我受得住，只要神医能治好我的脸，我情愿折寿。”

    芫姜又吩咐司琴从药柜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盒，交给张娘子：“这是我亲制的玉颜膏，娘子每日早晚敷在脸上，配以针灸，十日后必能脱胎换骨。”

    张娘子小心接过瓷盒，拧开盖子，一股凉凉的草药气息溢了出来，盒中的药膏泛着透明的翡翠色。张娘子如获至宝般捧着瓷盒：“这玉颜膏看着就不是凡品，我必定早晚涂抹。”

    她边说边摸上自己的左脸，满脸憧憬：“等我的脸好了，必能挽回夫君的心了。”

    芫姜张了张口，半晌后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最终只是提醒道：“张娘子身边的这方素帕绝不能再用了，至于你中毒的个中缘由还是得亲自去问问你的夫君了。”

    只可惜张娘子正满心欢喜，似乎并未听到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