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江山美人

    芫姜双手抵住李奂的胸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李奂紧搂住她细弱的肩背，仿佛如此就能抹去心头即将失去挚爱的恐惧：“你还是不相信朕？”

    芫姜疲惫地摇摇头：“毒害我的人是不是陛下，已经不重要了。就是陛下对我没有杀心，对谢家和我父亲也没有杀心吗？我终归是谢氏的女儿。”

    李奂目光坚定，毫不回避芫姜的质问：“不错，我对谢家确有杀心，为保我朝基业，朕必须除掉士族这颗毒瘤，否则那群禄蠹迟早会蛀空朕的江山。芫姜，你只需记住，即便谢家倒了，你也还是朕的皇后。你的依靠不是谢家，也不是司徒，只能是朕。”

    芫姜凄然一笑：“如今士族已是一蹶不振，我父亲也远离朝堂，一切都如了陛下的心愿，接下来陛下要如何处置父亲？是流放还是赐死？”

    李奂信手轻捻着芫姜的耳垂，她今日男装打扮，未戴明月珰，耳垂依然莹润小巧如珍珠。李奂想起以前二人欢爱之时，他总是喜欢把她的耳垂含住，芫姜对此甚是敏感，每每他这么做，芫姜浑身上下便如同染了胭脂般情动不已。

    果然，芫姜身子几不可察地一抖，扭身想要快速躲开他的撩拨，李奂趁机将她抱到腿上，不慌不忙地说道：“朕知道你父亲与那群士族子弟不同，忠君爱民。他为我朝江山操劳了大半生，也是该荣归故里的时候了。只要你是朕的皇后，他就是皇亲国戚，虽已不掌要职，但该有的体面绝不会少。你乖乖呆在朕身边，等洛邑的事情了结，朕就封你父亲为文献公，安置在陈郡颐养天年，如何？”

    芫姜低头不语，她岂会听不出李奂言中之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李奂不肯放手，她与父亲即便离开建安也只能亡命天涯。

    可若是孤身一人和他回宫，她还要面对那个虎视眈眈的齐昭儿和整个争奇斗艳的后宫。若毒不是李奂下的，齐昭儿定然脱不了干系，她要如何在龙潭虎穴般的深宫里自保？

    李奂似乎看出她的担忧，将她的手捂在心口：“你放心，朕今后定会护你周全，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回宫后，朕定将宁鸾殿从里到外筛一遍，调拨虎贲亲军护卫，下毒之事绝不会再发生。”

    面前的男人固然不可信，但若能用自己的余生换来父亲晚年安稳，也算值得。芫姜终于开口：“臣妾愿意随陛下回宫，只不过，不是现在。”

    “芫姜在宫外还有何事要做？”

    芫姜微微垂下头，似乎有意示弱：“臣妾此次出宫，只为放心不下父亲。父亲年迈，洛邑城外的洪水迟迟不退，我要留在这里，等洪灾退去，父亲安然无恙回归故乡，到那时臣妾必定回宫。还请陛下先回建安，多则三月，臣妾定会回到陛下身边，从此做好皇后的本分。”

    李奂故意忽视芫姜落寞的神色：“朕当然相信芫姜言出必行，只是朕已相思入骨，对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能和你分开一时一刻。芫姜医术了得，可否先给朕治上一治？”

    芫姜正色道：“臣妾并非故意吊陛下胃口，若是陛下准许臣妾所请，臣妾心怀感激。若是不准，陛下只能带着臣妾的尸首回宫了。”

    李奂皱了皱眉：“不许如此咒自己，你出宫一趟，倒是学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好，朕就依你。不过，朕也会随你留在洛邑，如今只有守在你身边，朕才能安心。”

    芫姜心想：只要自己能陪伴阿父就好，谁管你呆在洛邑还是建安。于是边起身边说道：“既如此，就请陛下自便吧。今日天色已晚，臣妾也要回驿馆去了。”

    李奂拉住她的手不放：“芫姜，你我夫妻既已久别重逢，岂有分地而居的道理。朕看这安仁堂小虽小矣，但还算清静，不如就当做你我的暂居之所。”

    芫姜心中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只得推脱道：“安仁堂太过简陋，怎可接驾，还请陛下另行安置吧。”

    李虎颇有兴致地环顾四周：“如今是非常时期，不必讲究那些虚礼。日后，这前厅留给你看诊，后堂就是朕处理政务和你我安寝之处，岂非两厢便利。”

    他看芫姜极力掩饰还是露出一脸的不情愿：“莫非芫姜不愿伴君？难道方才所说心甘情愿随朕回宫都是假的？”

    芫姜将脸扭到一边，艰难说道：“臣妾所言字字真心。”

    李奂双手捧住她的脸，面前的佳人眉眼依旧，虽不施脂粉也艳若桃李：“芫姜若是不愿住在安仁堂，那朕就随你住到驿馆里。朕也许久不见司徒了，正好借机把酒言欢。”

    芫姜暗自腹诽：若是现在令李奂和阿父见面，定是闹个不欢而散。阿父明知自己不愿留在宫里，还被李奂强行霸在身边，定然怨怼。到时言辞过激，惹怒李奂，反而不好收场。

    如今芫姜的前路后路都被堵死，她固然不甘，但也只能在李奂圈起的方寸之间寻求转圜，她低头说道：“阿父为赈灾之事，时常忙碌得脚不沾地，连我也很少见到他。再者驿馆人多嘴杂，只怕冲撞了陛下，我还是随陛下住在安仁堂吧。”

    李奂满意地笑了笑：“如此甚好。”

    芫姜只得唤来惊魂未定的司琴，吩咐她回驿馆告知父亲，就说这几日前来看病的灾民太多，她便在安仁堂住一段时日，等不忙了再回驿馆。又再三告诫司琴，其余的话一句也不可对父亲说。